将陈破军这尊瘟神连同他那四个深不可测的随从,勉强安顿在城主府最奢华的客院之后,钱广进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那片区域。
直到走出老远,回到自己的书房,关上房门,他才如同虚脱般,后背重重地靠在冰凉的门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直到这时,他才惊觉,自己内里的衣衫不知何时早已被冷汗彻底浸透,冰凉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后怕的寒意。
“这就是……大家族培养出来的所谓‘天骄’吗?”
钱广进抬手抹去额头上不断渗出的冷汗,脸上充满了心有余悸的苍白,
“简直就是一群披着人皮、吃人不吐骨头的猛兽!”
他之所以宁愿被“发配”到青云城这等偏远之地做个土皇帝,也不愿留在天运城本家勾心斗角,就是因为极度厌恶和恐惧这种等级森严、视人命如草芥、动辄便有倾覆之危的氛围。
早已等候在书房内的老仆钱忠见状,连忙迎了上来,脸上写满了担忧:
“少爷,您没事吧?那陈家少爷……他究竟意欲何为?”
钱广进深吸了几口气,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走到桌边端起早已凉透的茶水猛灌了几口,这才涩声道:
“他要去参加叶家的婚礼。”
“什么?!”
钱忠闻言,瞬间傻眼,苍老的脸上满是惊骇,
“他……他这摆明了是要去搞事情啊!叶家那边……”
钱忠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陈破军这等身份,这等实力,带着如此强横的随从,偏偏要去参加一个他本该毫不关心的婚礼,其目的,用脚指头想都知道绝不仅仅是“观礼”那么简单!
联想到他之前提及王家时的残忍语气,以及那视众生为蝼蚁的态度,叶家的这场大婚,恐怕要掀起滔天风浪!
钱广进放下茶杯,肥胖的脸上阴晴不定,眼神却在这一刻逐渐变得坚定起来,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猛地一拍桌子,沉声道:
“锦上添花,永远不如雪中送炭!
那陈破军是何等人物?就算我现在像条狗一样摇尾乞怜,百般讨好于他,事后他难道会高看我一眼?
会给我半分好处?
绝无可能!
在他眼里,我钱广进恐怕连他脚下的一块垫脚石都不如!”
他的语气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清晰:
“但是,叶家和林家不同!
他们扎根青云城,是我钱广进在此地立足的根基!
若是今日我为了讨好陈破军而得罪死了叶、林两家,就算暂时无事,可以后呢?
这青云城,将再无我钱广进的容身之地!
他们或许奈何不了陈破军,但要对付我这个失了人心的城主,却有的是办法!”
钱忠怔怔地看着自家少爷,似乎没想到一向圆滑、甚至有些懦弱的少爷,此刻竟能分析得如此透彻,他下意识地问道:
“那……少爷,您的意思是?”
钱广进目光灼灼,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要去叶家一趟!
必须将陈破军的来历、实力,以及他可能要在大婚之上发难的消息,原原本本地告知叶霄尘!让他们早做防备!”
“啊?!”
钱忠吓得差点跳起来,连忙压低声音急道:
“少爷!三思啊!此事若是让那陈家少爷知晓,他岂能饶过我们?那可是个杀星啊!”
钱广进脸色也是微微一白,显然对陈破军的狠辣也极为忌惮,但他随即咬了咬牙,强自镇定道:
“怕什么!我好歹也是天运城钱家正儿八经的三代子弟,是这青云城名正言顺的城主!
他陈破军再嚣张,再跋扈,难道还敢毫无理由地公然击杀我不成?
大夏律法还在,钱家的脸面他总要顾忌几分!只要事情做得隐秘些……”
他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又像是在说服钱忠:
“这样一来,就算到时候叶家依旧无力回天,抵挡不住陈破军,起码我们提前示警,尽了情分,叶家事后清算,也怪不到我们头上!
我们里外都不算得罪死!
这是目前唯一能两全……或者说,将损失降到最低的办法了!”
说完,钱广进不再犹豫,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袍,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堆起那惯常的、人畜无害的弥勒佛笑容,推开书房门,径直向外走去,目标直指叶家府邸。
他自以为行动隐秘,心思缜密。
然而,他的一切举动,从头到尾,都没有逃过一双隐藏在暗处、如同毒蛇般冰冷的眼睛。
城主府,奢华客院的阁楼之上。
陈破军凭栏而立,手中把玩着那柄白玉折扇,远远地望着钱广进那肥胖而略显匆忙的背影消失在府门之外,嘴角勾起一抹一切尽在掌握的讥讽笑容。
一名灰袍老者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躬身低语:
“少爷,钱广进出府,方向是叶家。
看来是去通风报信了。要不要老奴……”
他说着,做了一个抹喉的手势,眼神淡漠,仿佛只是在询问是否要拍死一只苍蝇。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