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苏家的和解
深秋的风裹着碎金般的银杏叶,掠过城郊墓园的青石小径时,总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苏念裹紧了身上的驼色羊绒大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包侧那枚小巧的和田玉扣——那是父亲苏振邦生前常带在身边的物件,玉质温润,经年累月被摩挲得泛着一层柔光,此刻正贴着她的掌心,像是某种无声的陪伴。
她的脚步比平日里慢了许多,每一步都踩在落叶铺就的“地毯”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在寂静的墓园里格外清晰。身侧的沈亦臻始终与她保持着半步的距离,左手提着一只素色的竹篮,里面放着父亲最爱的龙井、一碟刚出炉的桂花糕,还有一束精心挑选的白菊——花瓣舒展,带着清晨的露水气息,是他今早特意绕路去城南花市买的。他没有说话,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留意着苏念的神情,看着她垂在身侧的右手微微蜷起,指节泛着淡淡的白,便悄悄放慢了脚步,将竹篮换到右手,留出左手随时能扶住她的空间。
这条路苏念走了三年。从前每次来,心里都像压着一块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的,连呼吸都带着疼。父亲的骤然离世、苏家老宅里失踪的那批民国文物、还有沈家与苏家之间纠缠了数十年的误会,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困在其中。可今天不一样,风里没有了往日的寒凉,连阳光都透过稀疏的枝叶,在青石路上洒下斑驳的光点,暖得让人想落泪。
“快到了。”苏念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轻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她抬起头,望向不远处那座简洁的黑色墓碑——没有繁复的雕刻,只在碑石中央刻着“先考苏公振邦之墓”七个烫金大字,下方是生卒年月,再无其他。那是她亲手定的样式,父亲一生低调,最不喜铺张,这样干净的墓碑,最合他的心意。
沈亦臻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脚步停在离墓碑三米远的地方,轻声道:“你先过去,我把东西放好。”他将竹篮放在旁边的石台上,小心翼翼地取出龙井,用带来的保温杯冲泡好,茶汤清澈,茶香袅袅;又将桂花糕摆进一只白瓷碟里,糕点上的桂花碎还带着甜香,是苏念昨天在厨房亲手做的——她说父亲总嫌外面买的桂花糕太甜,自己做的少放些糖,更合他的口味。
苏念走到墓碑前,缓缓蹲下身,伸出手轻轻拂去碑石上的几片落叶。指尖触到冰凉的石碑时,眼眶还是忍不住红了。“爸,我来看您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比往日多了几分轻快,“今天带了亦臻来,您应该还记得他吧?小时候您总说,沈家那小子眼神亮,是个靠谱的孩子。”
风轻轻吹过,卷起她颊边的碎发,也吹动了石台上白菊的花瓣。苏念吸了吸鼻子,从包里取出那枚和田玉扣,放在墓碑前的供台上,玉扣与青石接触,发出一声清脆的“嗒”声。“您看,这枚玉扣我带来了。之前老宅出事后,我总担心它会丢,后来才知道,是您早就托付给了忠叔,让他在合适的时候交给我。”她顿了顿,嘴角慢慢勾起一抹浅淡的笑,“爸,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恩怨已了,国宝平安。”
“您一直惦记的那批民国书画,还有那对雍正粉彩梅瓶,都找回来了。”苏念的声音渐渐平稳,目光落在墓碑上,像是在与父亲对视,“之前是我太急了,总觉得是沈家拿走了东西,还误会了亦臻。后来才知道,当年爷爷和沈爷爷是为了保护这批文物,才故意演了一场‘反目’的戏,就是怕有人趁乱把国宝带出境。”
她想起前几天在沈家老宅看到的那封泛黄的信,是父亲写给沈爷爷的,里面详细记录了当年两位老人如何秘密转移文物,如何约定“苏家守名,沈家守物”,等到时局稳定再将文物交还国家。那一刻,所有的误会、所有的委屈都烟消云散,只剩下对父辈们良苦用心的敬佩,还有对自己过去偏执的愧疚。
“那些文物,现在已经交给国家博物馆了。”苏念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语气里满是释然,“馆长说,会专门为它们设一个展厅,让更多人看到这些宝贝,也让大家知道,当年有多少人在为守护它们努力。爸,您一直想做的事,终于做成了。”
沈亦臻这时已经整理好供品,缓步走到苏念身边,轻轻将一件折叠整齐的羊毛披肩搭在她肩上——深秋的墓园毕竟寒凉,她刚才蹲了许久,只怕会着凉。他没有打断苏念的话,只是静静地站在她身侧,目光落在墓碑上,神情肃穆。
等苏念说完,他上前一步,对着墓碑深深鞠了一躬。腰背挺直,动作恭敬,没有多余的言语,却透着十足的诚意。起身时,他看向苏念,眼神温柔而坚定,然后转向墓碑,声音沉稳:“苏伯父,我是沈亦臻。今天来,一是陪念念来看您,二是想跟您说句话——以后,我会好好照顾念念,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风似乎停了,阳光透过枝叶,正好落在沈亦臻的脸上,将他眼底的认真映照得格外清晰。“您和我爷爷当年的约定,我还记得。守护文物,守护苏家,这不仅是父辈的承诺,也是我想做的事。”他顿了顿,目光转向苏念,见她正望着自己,眼底带着泪光,却笑得温柔,便又补充道,“我会和念念一起,守住这份约定,也守住苏家的每一份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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