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震上苍 第77章 第二关的消息

苏战一行离开不久，府君等人也风尘仆仆的赶回道院。

一会来，他便与拓拔渊来到后山一处秘窟内，玄冰打造的座椅上，拓跋渊，府君以及另一位面容阴鸷，气息驳杂的老者相对而坐。

“苏止，你既然醒了，将老四神魂放出。府君之位，也该物归原主了。”阴鸷男子声音洪亮，眼神锐利如钩，直视着气息渊深的府君。

府君闻言，唇边勾起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那笑容深处，竟隐隐流转着几分拓跋烈的桀骜“二哥不必如此着急，何不问问大哥的意思？”

他轻缓的端起冰案上的玉杯，啜饮一口，带着令人深沉的阴冷，“至于四师叔，他的神魂早已消散。此刻，我是苏止，亦是拓跋烈。”

“什么？！你......你竟吞噬了老四？！”阴鸷老者勃然色变，周身真气轰然爆发，将脚下的玄冰碾出道道裂纹，狂暴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使密室温度骤降，空气冻结。

“够了！”拓拔渊轻喝一声，瞬间压下了所有的躁动与杀意。

他缓缓抬眸，目露平静之色，指尖储物戒微亮，一本书卷被其丢在玄冰案几上。

“通知家族，自今日起全体皆修此法，八院会武，四成资源已入囊中，足够支持云城数百年修行。旧事勿提，待尔等肉身稳固，自行脱离即可。各族太上，悉数放归。血阵撤去。”

他话语简短，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最终裁决。目光扫过书卷，又看向神色变幻不定的二人，“此事，就此定论。”

“...”

孙家所在地，位居慕容家北城，距道院不过咫尺之遥。在苏战刻意的加速下，眨眼间，便已临近其府宅边缘。

距离孙家正门尚有百米左右，那巍峨的家族牌坊下，孙家族长孙尚达早已携同数位气息沉凝的长老，肃然而立，翘首以盼。远远望见苏战等人挟着黑棺破空而来，孙尚达眼中悲恸与感激交织。

苏战凌空而立，左手向下一压。磅礴的真元如水流淌，在半空中凝成一层层半透明的坚实台阶。他脚步轻移，侧身让出了道路，目光落在身后那扛着沉重棺椁的身影上。

孙小树微微抬头，看向牌坊下等待的人群。

对苏战造出的通天阶梯没有半分讶异，他朝前者点了点头，与孙家其它四位少年，一步，一步，迈着沉重无比的步伐向下走去。

当他踏入地面，行至孙尚达等人面前时，众人看着其身后的棺椁，气氛瞬间压抑到极点。

孙尚达连忙率众躬身，声音带着恭敬“拜谢苏家主深恩，护送三弟归家...” 。

苏战微微颔首还礼，目光却始终留意着孙小树。这时，孙家族人中快步走出几位身材魁梧的青壮，默默上前，带着万分的敬意，从孙小树以及那四名一路上一直咬牙支撑的孙家少年肩头，接过了那具象征着无尽悲伤与诀别的漆黑棺木。

沉重的棺椁被孙家子弟稳稳托起，在众人默默让出的道路中，缓缓走向孙家深处，那供奉着列祖列宗的祖祠。

孙家祖祠前的院子里，密密麻麻站满了族人，无论老幼妇孺，皆身着素衣，面露戚容。气氛庄严肃穆，只有风吹过白幡的呜咽。

当那具漆黑的棺椁缓缓出现在视野尽头，立于最前方的一位孙家长辈，眼圈通红，悲声高呼“恭迎三叔祖...归家——！！”

“恭迎三叔祖归家！！”

“恭迎三叔祖归家——！！！”

排山倒海的呼喊声冲破云霄，声声呐喊，充满了对逝去长辈的缅怀与迎归故里的悲壮。无数身影跪伏下去，对着棺椁行叩首大礼。

孙小树与苏泽走在队伍的最后。巨大的声浪穿透了孙小树疲惫麻木的身心，那一句句“回家”，像冰冷的针，一根根扎在他已经千疮百孔的心上。

他低垂着头，只觉得心如刀绞，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声声呼唤中冻结成渣。眼中只剩下那口移动的棺木，那是他内心唯一的牵挂。

就在他们即将跟随抬棺族人踏入那森严肃穆的祖祠门槛时。

“站住！”一声突兀的呵斥，如同刺耳的寒冰，瞬间划破了悲恸的哀潮，将肃穆的氛围硬生生撕裂！

几个孙家少年猛的从人群中跳出，死死拦在了孙小树面前。为首一人，下巴抬得极高，眼神充满鄙夷，声音故意抬得极高。不知带有什么目的。

“祖祠重地，供奉的是列祖列宗的英灵！你孙思涯，一个早就被老祖亲手从族谱除名的弃子，有何颜面，有何资格踏进这神圣之地？！让你靠近，已是莫大的恩典！还想进祖祠？滚远点！莫让你这晦气的贱命，脏了我孙家祖宗的清净——！”

死寂。

方才还山呼海啸的人群，瞬间变得落针可闻。

所有哀泣，所有恭敬，所有肃穆，都在这番恶毒刻薄到了极点的话语下，瞬间安静。

族长孙尚达脸上的感激，悲痛瞬间化为一片惨白如金的死灰，如同被九天惊雷劈中，浑身猛的一僵，继而剧烈的颤抖起来！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一股灭顶的绝望和极致的恐惧围绕着他！

脑海中一片空白，完了！哪个天杀的蠢货养出这种孽畜！他千防万防，严令三申五令，竟还是有这等瞎了眼的混账跳出来作死！

他眼角余光惊惶万分的瞥向一旁的苏战，那位如山般屹立的存在，此刻面色依旧平静，甚至平静得过分，连一丝波澜也无。但这死水般的平静，却比怒目金刚更让孙尚达感到心惊肉跳，肝胆俱裂！仿佛有一把无形的利刃悬在他头顶，随时要落下！

不待孙尚达那声歇斯底里的怒吼冲出喉咙

被拦住的孙小树却先他一步开口了。他的目光并未落在那几个嚣张的少年脸上，而是穿过他们，看向前方那即将隐入祠堂大门的漆黑棺椁上。

我不是回。我来，只为送爷爷最后一程。”

他的目光依旧锁在那棺材上，仿佛眼前那几个面红耳赤的少年，不过是尘埃路障。

“让开吧。”

人群中，孙思齐脸色阴沉，望向新小树身边的苏泽时，眼中闪着凶狠。

他至今仍对选拔那件事耿耿于怀，可见识过苏泽的真正实力后，他感到复仇的希望极其渺茫，但此刻他笃信这是在孙家，苏泽绝不敢动手，今日这出戏，正是他煽动几位堂兄弟所为，目的就是让孙小树难堪。

只是他并不知晓的是，整个孙家他最在乎的人，此刻正躺在那冰冷的棺椁内。

“孙家祖祠，无邀请禁止外人踏入。堂弟，止步吧...莫要我们为难。”拦路的几人里，一个年纪稍长的少年淡淡开口，眼中并没有多少情绪。

孙小树面色沉静，抬手抹去泪水，低声应道“放心堂哥，我现在是苏家家主的义子。”说罢，他目光扫向身侧的苏泽。

苏泽心领神会，一步上前。煅骨大圆满的气息瞬息释放，虽仅有一瞬，却已将眼前所有少年，尽数镇压，扑倒在地。

孙小树甚至没看他们一眼，领着苏泽，径直随孙家人群步入祖祠。

眼见冲突被苏泽化解，孙家族长连忙向一旁的苏战解释“苏家主见笑...都是些孩童胡闹，还请莫要计较。”

苏战沉吟片刻，轻声开口给出了自己的回答“若你们执意不肯让他姓孙，随我姓苏也挺好。我既已收他为义子，有些事，不说你也该明白。”孙尚达闻听此言，忙不迭点头称是。

祖祠内，孙小树与一众孙家族人跪地垂首，听着族中长老宣读三长老的生平，祠内不时响起压抑的抽泣声。孙家终究受过其许多恩惠，毕竟他也是孙家的一份子。这些年虽然身在道院，但时常会差人送回资源。

若非如此，以孙家如今最高也不过固元中期的实力，根本支撑不到今日。

孙小树与族人们忙碌着安排着后事，苏战与苏泽，被引至祖祠内一处厅堂。

厅内坐着五人，家主孙尚达，二长老孙尚毅，四长老孙尚青，五长老孙尚开与六长老孙尚城。苏战被让到主位，与孙尚达并排而坐。苏泽侍立其身后，神情平静。

“蒙苏家主赏识，收涯儿为义子，实乃我孙家之福。”孙尚达率先开口，言语间满是恭维。

苏战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看向众人道“涯儿为人正直，品行端正，又与我儿苏泽交好。这样的后辈，我苏某喜欢。本打算归来后便昭告云城，现下既然孙家遭逢此事，待出了孝期，再择吉日，当行拜会之礼。只是...至今为何不见小树之父？”

孙尚达心中略一盘算，脸上浮现一抹敷衍的笑意“涯儿的父亲常年闭关，此事鄙人便可做主，无需惊扰。不过...”

他话锋一转，替苏战续满茶水，继续开口“我孙家一向在慕容家地盘营生，若他们得知此事，恐生事端...不若...”

“涯儿既已被孙家逐出，自然算不得孙家人。”苏战品了口茶，打断道，“有此缘由在，想必无人可以发难孙家。若觉不妥...”他顿了顿，看向孙尚达“南城地界广袤，划出一隅供孙家落脚亦无不可。我欲在此小住几日，此事不急，诸位可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这...先谢过苏家主美意！来人，为贵客安排住处！”

孙尚达连忙唤来下人。仆人上前，引着苏战，苏泽父子，向孙家客居之所走去。

待二人走远走远，厅中五人陷入低语...

孙尚尧的葬礼异常隆重，持续了整整七日。

孙小树按照其遗言，将他葬在后山那棵槐树底下...，之后便没在离去。

苏泽也没怎么修行，每日都会前来陪着他。

直到两日后，苏泽像往常一样结束了修行，打算去后山看小树，刚走出大门，便被苏战叫住。他手里捏着一封信笺，其上盖着由道院专门镌刻的印信。

前日这封密函便送到了孙家，可以说不止孙家，云城各族均收到了同样的信笺。

信上仅有一行字迹

“云澜天梯，第二关将开...”

这寥寥数字，却轰动了整个云城。自接讯那一刻起，各族之间无不紧张非常，暗自做着准备。

孙家墓地，那棵大树底下。

孙小树依旧沉浸在悲伤的余烬里，木然跪坐。苏泽的身影悄然走近，停在他身旁，手掌轻轻落在他肩头

“树，云澜要开了，你不想去看看么？孙长老泉下有知，也不希望你如此颓废…若你执意如此，大哥陪你就是。但斯人已逝，活着的总要继续走下去。”

孙小树身体微微一颤，目光有了波动。

他沉默半晌，随即身上的情绪全都被其掩埋进内心深处，向着墓碑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再起身时，眼神已然归于平静，“我们走吧，大哥…”

苏泽嘴角浮现温暖的笑意，没有多言，只是自然而然的伸出手，为他拂去肩头沾染的落叶与尘埃。

二人转身，迈步。晨曦金辉铺满了归路，他们并肩向着孙家走去，步履坚定。身影在朝阳下拉得很长。

在他们身后，坟茔之上，朦胧的光影中，仿佛有一位清癯老人悄然凝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苍老的嘴角，缓缓噙起一抹无声的微笑，温和而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