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清洗的余波,比所有人想象中平息得更快,也更彻底。
曾经盘根错节、乌烟瘴气的五毒宗,仿佛在一夜之间被抽干了所有污秽的脓血,换上了一副崭新的、却也冰冷得令人心悸的骨架。
演武场上那片被鲜血浸染成暗红色的地砖,每日都有专人清洗,可那股深入骨髓的血腥味,却像是烙印一般,任凭如何冲刷也挥之不去。
每一个路过此地的弟子,都会下意识地加快脚步,低下头颅,不敢多看一眼。
恐惧,是最有效的秩序。
如今,再也无人敢在背后非议宗主与圣子。
当“石敢当”这个名字被提及时,所有人的脸上,除了敬畏,便只剩下灵魂深处的战栗。
这位新晋圣子,就像一尊沉默的魔神,深居简出,几乎从不踏出宗主行宫半步。
他从不拉帮结派,从不收受任何好处,也从不与任何长老弟子有过多的私交。
他仿佛是一个绝对公正的裁决者,所有试图靠近他、讨好他的人,都被他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逼退。
宗门内的风气,在这种诡异的高压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曾经那些热衷于钻营投机、拉关系走后门的弟子,如今一个个都成了苦修狂人。
没人敢再懈怠。
因为谁也不知道,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圣子,他那双空洞的眼眶,是不是正在某个无人察觉的角落,静静地“注视”着自己。
整个五毒宗的运作效率,不降反升,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凝聚力。
只是,这份凝聚力之下,暗流汹涌。
宗主大殿。
蓝缪月屏退了所有侍女,偌大的殿内,只剩下她与石寒二人。
“这几日,宗门上下,没人再敢有异心。”
蓝缪月抿了一口茶,声音依旧清冷,但眉宇间那股挥之不去的疲惫,却暴露了她并非表面上那般轻松。
石寒坐在她对面,自顾自地倒着茶,动作不急不缓。
他没有去看蓝缪月,只是淡淡地开口:“你觉得,这样就够了?”
蓝缪月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宗门现在看似铁板一块,实则,有两颗随时都可能引爆的雷。”
石寒将一杯茶推到自己面前,平静地陈述着事实。
“第一颗,是你。”
蓝缪月的瞳孔一缩,握着茶杯的手指不禁收紧。
“你的伤,比任何人想象的都重。那日你强行出手镇压六大长老,看似威风,实则不过是饮鸩止渴。如今的你,还能再出几招?”
石寒的话,精准地刺破了她的伪装。
“你是宗门的根本,你若倒下,今日被压下去的所有人,都会在瞬间化作豺狼,将你我撕成碎片。”
蓝缪月沉默了。
她不得不承认,石寒说的是事实。
“第二颗雷呢?”她深吸一口气,问道。
“太上长老。”
石寒吐出四个字,让大殿内的气氛为之一凝。
“根据巫蝎的记忆,宗门禁地里,常年闭死关的两位太上长老,都是化丹境的修为。”
“其中一位,是巫蝎背后真正的靠山。另一位,虽是你师尊一脉,但态度不明。他们阳寿将尽,闭死关只是为了苟延残喘,但化丹境的实力,哪怕只剩下一口气,也可以轻易打死你。”
蓝缪月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禁地只有宗主与圣子能入,巫蝎被诛的消息,还没传进去。但他们出关是迟早的事……”
一旦那位与巫蝎有关的太上长老出关,发现自己扶持的棋子被连根拔起,一场席卷整个宗门的风暴,将无可避免。
石寒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像是饮下一杯烈酒。
“所以,我们没有时间了。”
……
回到圣子殿,石寒立刻屏退了所有人,在密室中布下层层禁制。
他盘膝而坐,心神沉入魂海。
那枚黑色的“子母追魂蛊”母蛊,正在他的魂海中静静悬浮。
自从那日放出亿万子蛊,他便无时无刻不在催动母蛊,将自己的神念散布出去,试图在茫茫人海中,捕捉那一丝微弱的感应。
这是一个极其耗费心神,且希望渺茫的办法。
亿万子蛊随风飘散,有的落入山川河泽,有的附于飞禽走兽,有的甚至还未飘远便已湮灭。
真正能抵达阴尸宗地界,并且恰好附着到人身上的,万中无一。
而这“人”,还必须是沈霜霜。
其难度,不亚于大海捞针。
但石寒没有放弃。
日复一日,他的神念如同不知疲倦的潮水,一遍遍冲刷着那片遥远的地域。
终于,就在刚才,他与蓝缪月复盘局势之后,魂海中的母蛊,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若有若无的悸动!
找到了!
石寒心中涌起一阵狂喜,立刻将全部心神都集中在那一丝联系上。
他不敢有丝毫大意,小心翼翼地催动母蛊,将一缕神念,顺着那条脆弱不堪的丝线,传递了过去。
“霜霜……是你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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