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国那一声石破天惊的呐喊,仿佛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瞬间在整个红星军区大院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什么?出苗了?这才几天功夫!”
“走走走,快去看看!我倒要瞧瞧是不是真的!”
清晨的宁静被彻底打破,无数扇门被推开,睡眼惺忪的军嫂们、刚刚结束早操的战士们,甚至是一些闻讯而来的干部,都像潮水般朝着东边那片盐碱地涌去。
当他们气喘吁吁地赶到田埂上,看到眼前的景象时,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集体失声了。
那是一片怎样的绿色奇迹!
五十亩的土地上,密密麻麻的紫红色嫩芽破土而出,舒展着肥硕的叶片,在晨曦中闪烁着晶莹的露珠。它们排列得整整齐齐,如同等待检阅的士兵,每一株都充满了蓬勃的、几乎要溢出来的生命力。那股浓郁的生机,甚至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清新了几分。
而就在不远处,军区农场大田里那些早播种了一周的土豆,依旧是光秃秃的一片,只有零星几点病恹恹的黄芽,仿佛随时都会夭折。
两相对比,高下立判。
“我的老天爷……这……这真是那片盐碱地?”一个军嫂使劲揉着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
“三天……我亲眼看着苏同志播种的,到今天,满打满算就三天!”一名参与过翻地的战士,声音里充满了狂热的崇拜。
人群中,刘嫂子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难看到了极点。她死死地盯着那片绿油油的田地,嘴唇哆嗦着,半天挤不出一句话来。旁边的钱嫂子不甘心地小声嘀咕:“长得快有什么用?说不定是虚架子,中看不中吃,结不出几个土豆来!”
这话像是在给刘嫂子打气,她立刻找到了新的攻击点,清了清嗓子,尖酸地嚷嚷道:“就是!有些东西啊,刚开始看着热闹,越到后头越不行。这苗长得跟催出来似的,根基肯定不稳,风一吹就倒!到时候别说亩产五千斤,能收回种子钱就不错了!”
然而,她的这番话,在眼前这震撼人心的奇迹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甚至没几个人搭理她。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那个站在田埂中央的身影上。
苏晚晴正蹲下身,仔细检查着一株幼苗的根系,晨光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她神态专注而平静,仿佛外界的喧嚣与她无关,她的世界里,只有这些茁壮成长的生命。
陆长风就站在她身后半步之遥的地方,如同一尊沉默的守护神,将所有不怀好意的目光都隔绝在外。他看着妻子的侧影,那双总是冷硬如冰的眸子里,此刻盛满了足以将钢铁融化的温柔与骄傲。
日子一天天过去。
试验田里的奇迹,并未像刘嫂子诅咒的那样昙花一现,反而愈演愈烈。
那些紫红色的土豆苗,像是被按下了生长快进键,一天一个样。短短半个月,就长到了一尺多高,茎秆粗壮,叶片肥厚,颜色深绿得几乎要滴出油来。一个月后,已经长成了半人高的小灌木,郁郁葱葱,连成一片绿色的海洋。
王建国彻底把家搬到了窝棚里,每天拿着个小本本,记录着土豆的生长数据,脸上的褶子都笑成了一朵菊花。他现在看苏晚晴,那眼神已经不是看专家了,简直是在看下凡的农神菩萨。
而刘嫂子等人,则从最初的尖酸刻薄,到后来的沉默不语,再到如今的绕道而行。那片绿得发亮的试验田,像是一面巨大的镜子,照出了她们内心的嫉妒与狭隘,让她们连靠近的勇气都没有了。
终于,在万众期待中,收获的日子到来了。
这一天,军区政委赵振华、后勤部长,以及各级干部,全都亲临现场。整个军区大院,除了必要执勤的人员,几乎倾巢出动,将试验田围得水泄不通。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见证奇迹的最终时刻。
“开始!”
随着王建国一声激动的呐喊,十名身强力壮的战士,手持铁锹,走进了那片绿色的海洋。
他们选中第一株土豆苗,铁锹猛地插进松软的泥土里,轻轻一撬。
“哗啦——”
伴随着泥土翻滚的声音,一窝金灿灿、圆滚滚的土豆,如同被捅了窝的蜂巢,争先恐后地从土里滚了出来!
个头最小的,都有成年人的拳头那么大!大的更是像个小皮球!一窝刨出来,足足装满了大半个箩筐!
“天哪!”
“这一棵就结了这么多?!”
人群中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惊叹声。
战士们也被这惊人的产量震撼了,随即爆发出冲天的干劲。铁锹翻飞,泥土飞扬,一筐筐金黄的土豆被源源不断地从地里刨出来,很快就在田埂上堆成了一座座小山!
那金灿灿的土豆山,在秋日的阳光下,闪烁着比金子还要耀眼的光芒,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也彻底击碎了最后的一丝质疑。
刘嫂子和钱嫂子等人,早已面无人色地挤在人群最后面,看着那越堆越高的土豆山,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几乎要站立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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