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沼中的救赎的过往)
多伦多分会的地狱天使巢穴里,无人不知,会长维克多·罗斯膝下无子,却有两个比亲生儿子更得力的左膀右臂,两个他视若己出的“继承人”——兰斯·特雷维诺和道尔顿·李。
他们都是维克多从绝望的泥沼和最深的黑暗里亲手捞出来的。相遇那年,他们都不过十七八岁,浑身沾满命运的污垢,眼里却燃着不肯熄灭的火。
兰斯是纯粹的野性。无父无母,像一株在街头裂缝里挣扎求生的毒草,靠着偷窃和打架苟延残喘。
十七岁那年,他胆大包天,竟把主意打到了黑帮运输军火的车上,失手被擒。被打得遍体鳞伤,肋骨断了几根,像一袋破烂垃圾被扔在冰冷的湖边码头,只等夜深人静时沉入安大略湖底喂鱼。
是维克多的车队恰好路过,车灯扫过那双即使在剧痛和濒死中,依旧桀骜不驯、闪烁着疯狂恨意的眼睛。
维克多鬼使神差地下了车,蹲下身,捏起少年那双沾满血污、因为脱力和寒冷而不住颤抖的手看了看,然后随手捡起地上一把被打落的手枪,塞进他几乎握不住的手中,指向远处一个废弃的油桶。
“开一枪。”维克多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
兰斯咬着牙,用尽最后的力气扣动扳机。
“砰!”子弹竟然奇迹般地击中了桶身,发出沉闷的回响。
维克多灰蓝色的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残酷的兴味,站起身,对身后手下淡淡丢下一句:“赎了。”
这个只剩半条命的野狼崽子,就这样被他拖回了巢穴。
道尔顿则是另一种精致破碎的惨烈。
他本该有个光明的前途,优异的成绩,俊朗的外表。然而酗酒暴戾的父亲将家暴成了植物人,又欠下巨额赌债,竟丧心病狂地要将刚成年的儿子卖给地下色情场所抵债。
道尔顿从家里那扇锈蚀的后狗洞爬出来时,浑身污泥,膝盖磨得血肉模糊,一只鞋早已不知去向。他几乎是爬着,用尽最后力气,在一条肮脏的后巷里,死死攥住了正要上车的维克多那价格不菲的西裤裤脚。
少年抬起头,血和污泥糊满了那张本该清秀的脸,喉咙嘶哑得如同破锣,却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先生……救我……我会挣钱,用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给您挣,挣很多很多钱……”
维克多低头,看着那双在绝境中依然燃烧着惊人求生欲和智慧火花的眼睛,他那双常年沾染着雪茄灰和血腥气的手,竟破天荒地、极其轻微地,抚了抚少年湿漉漉、沾满污秽的头发
“带上他。”他说。从此,地狱天使多伦多分会里,多了一个总是穿着干净衬衫、眼神冷静得像计算机的年轻人。
十年光阴呼啸而过。
野狼崽子兰斯,在血与火的淬炼中,成了多伦多乃至整个加拿大地下世界闻风丧胆的“毒牙”。他枪法如神,心狠手辣,悍勇无双,同时又具备着野兽般的狡黠和直觉,为维克多扫平了无数障碍,开拓着见不得光的黑色版图。
他是维克多手中最锋利、最嗜血的刀。
而从狗洞里爬出的优等生道尔顿,则用他那颗堪比超级计算机的大脑,成为了维克多庞大帝国最不可或缺的“白手套”和“钱袋子”。
他将帮派混乱的账目、错综复杂的灰色产业、乃至日益扩大的合法前沿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利润连年翻番。他冷静、克制、优雅,永远西装革履,将血腥的资本游戏玩得出神入化,为维克多构建起坚固的财富堡垒。
他对维克多的忠诚,混合着敬畏与近乎孺慕的感恩。
道上的人都羡慕维克多·罗斯好运气,捡来的两块顽石,竟被他打磨成了照亮地下世界的璀璨钻石——一颗是染血的黑钻,一颗是冰冷的白钻。
可只有维克多自己,或许还有默默注视着他三十五年的卡尔知道,混黑道的人,心也是肉长的。常年握枪沾血的手,偶尔也会渴望一点真实的温度。
养条狗十年尚知护主摇尾,何况是两个他亲眼看着从男孩长成男人、倾注了无数心血和资源的“儿子”?那目光深处,早就不仅仅是看待得力干将的欣赏,而是在不经意间,染上了几分连他自己都未必察觉的、属于父亲的骄傲与……
牵挂。
记忆如同鬼魅,在香薰的烟雾中翻涌。那是在加拿大地狱天使总部一年一度的圣诞宴会上。
灯火辉煌,盛宴奢靡,各大分会的会长齐聚一堂。像维克多这样位高权重却无妻无子的老牌枭雄,总免不了被几个同期起家的老兄弟调侃。
“维克多,我说你也该找个女人安定下来了!瞧瞧,这偌大的家业,总得有个血脉继承吧?难道真打算断子绝孙,把这江山便宜了外人?”一个同样白发苍苍、脸上带着刀疤的老会长端着酒杯,半真半假地打趣。
维克多只是端着水晶杯,里面晃动着宝石红色的酒液,脸上挂着惯常的、疏离而温和的笑意,并不接话,眼神深邃难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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