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劲松脸色瞬间褪尽血色,像张浸了雪水的草纸。
猛地抬头,寒芒里映出个小山似的黑影 —— 那只熊瞎子比刚被打死的熊瞎子壮硕近半,油亮的黑毛上沾着冰碴,
挥起的熊掌带着破风的呼啸,重重拍在老二后心。
“噗 ——”
老二像片断线的麻袋飞出去,血沫子混着未消化的肉块喷在雪地上,在粉白的雪层砸出个狰狞的血坑。
李劲松刚放空枪膛,还没来得及往枪身里填子弹,
熊瞎子已经带着浓烈的腥臊味扑到跟前。暴怒地抡起蒲扇大的熊掌,拍向李劲松面门。
李劲松本能地横起挂管去挡,“咔嚓” 一声脆响,枪管像根朽木般折成两段。
巨大的力道把他掀飞出去,后背重重磕在冻硬的树桩上,喉头一甜,口血混着碎牙流到胸前的棉袄上:“还有一只熊瞎子!这特么的竟然是双黄蛋仓!”
另外两人吓得裤裆湿了大半,慌乱中摸到雪地里的斧头,咬着牙朝熊瞎子劈过去。
左侧老三的斧头带着风声砍在熊嘴,却被尖利的獠牙卸去大半力道,斧刃深深嵌进熊的下颌,几乎要把嘴巴劈成两半;
右侧老大的斧头更狠,直挺挺砸进肩胛骨,半截斧身没入血肉,被骨缝死死卡住。
老三急着抽斧再劈,刚攥紧斧柄发力,就被暴怒的熊瞎子一爪子拍在胸口。
像个破布娃娃似的飞出去,腰上装熊胆的布兜在空中划出道弧线,“啪嗒” 掉在雪地里,人重重摔在三米外的灌木堆里,哼都没哼一声。
老大见状魂飞魄散,撒手丢了斧头,绕着燃得正旺的火堆疯跑。
火苗舔着他的裤脚,烧出焦糊的气味,却浑然不觉,只顾着嚎啕逃窜。
熊瞎子嘴角汩汩淌着血,碎牙混着涎水挂在嘴边,配上嵌着斧头的狰狞嘴脸,活像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肩胛骨的伤口虽被斧头堵住,暗红色的血仍顺着皮毛往下渗,在雪地上拖出串扭曲的血痕。
李劲松被震得脑壳嗡嗡作响,瘫在雪地里半天回不过神。
耳鸣声中,熊瞎子粗重的喘息像风箱般逼近,热烘烘的腥气喷在他脖颈上。
等他挣扎着撑起身子,正看见熊瞎子追着老大狂奔,另外两个同伴躺在不远处,四肢还在无意识地抽搐,像被踩烂的蚂蚱。
李劲松顾不上头晕眼花,扯开冻得发僵的嗓子大喊:“老大!上树!我来引开它!”
强撑着折断的肋骨,抓起块棱角锋利的冰石,卯足劲朝熊瞎子砸去。冰石擦着熊瞎子的耳朵飞过,在它油亮的黑毛上划出道血痕,带起几撮黑毛飘落在雪地里。
受伤的熊瞎子猛地甩了甩头,嘴里插着的斧头随着动作晃悠,原本森白的獠牙现在裹着暗红的血,小而圆的眼睛充血发红,嘴角的血水滴滴答答落在雪地上,肩胛骨的斧头随着呼吸上下颤动,模样说不出的狰狞可怖。
熊瞎子发出声震得树梢落雪的怒吼,放弃追老大,转身朝李劲松扑来。
李劲松立刻绕着火堆狂奔,棉袄下摆扫过火堆,燃起点点火星。
边跑边大喘气朝老大喊:“把你两个兄弟扶起来!赶,赶紧跑!我撑不了多久了!”
老大早吓得魂不附体,闻言尿都快顺着裤腿淌下来,手忙脚乱扶起地上的两人。
好在那俩还有口气,被老大架着胳膊,跌跌撞撞往山下挪,连掉在雪地里的熊胆布兜都没敢回头捡。
李劲松感觉双腿像灌了铅,每跑一步都扯得五脏六腑生疼,伤口渗出的血把棉袄后背浸成深色,在雪地上拖出串触目惊心的血痕。
熊瞎子的咆哮震得他耳膜生疼,利爪几乎要扫到后颈。李劲松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手脚并用地往旁边的老松树上爬。
树皮划破掌心,渗出血珠冻成冰碴,只顾着往上蹬。
就在他快攀到树杈时,熊瞎子已经抱着树干追到半腰,突然挥掌拍断根碗口粗的树枝,“嗷” 地发出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吼。
李劲松来不及多想,瞅准坡下落叶厚的地方纵身跳下。
半尺厚的积雪缓冲了大半冲击力,却仍震得他眼前发黑,五脏六腑像被揉碎了般疼。
强忍着剧痛连滚带爬钻进灌木丛,带刺的枝条划破脸颊和手背,血珠滴在雪上,连龇牙的力气都没有。
熊瞎子撞碎灌木丛追来时,李劲松蜷着身子在雪地里蛇形翻滚,借着枝桠的掩护连滚带爬,终于拉开段距离,朝着山下没命地狂奔。
就在李劲松几人跟死神拔河时,陆少枫和耗子踩着没膝的积雪,已经在山林里走了一个多时辰。
四周静得能听见雪花落在树梢的轻响,只有脚下 “咯吱咯吱” 的踩雪声,和偶尔卷过林梢的风声。
日头西斜,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雪地上像两道歪歪扭扭的墨痕。
耗子搓着冻得通红的手,哈出的白气在睫毛上凝成霜花,嘟囔道:
“枫哥,这大青今儿个咋这么安静?往常早该发现点啥了。” 说着,抬头望了望天色,夕阳把西边的云染成金红色,在雪地上洒下片暖融融的光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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