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首辅：杨士奇 第79章 北征前夜

永乐十二年的春天来得格外迟，三月了，寒风依旧卷着塞外的黄沙，扑打着北京城的城墙。虽然野狐岭的失利给边境蒙上了一层阴影，但朝堂之上，北伐的决议已如离弦之箭，再无回转余地。

奉天殿内，气氛庄严肃穆。今日并非大朝，但六部五府的重臣齐聚，只为最后敲定北征方略。

兵部尚书方宾立于巨大的北疆舆图前，声音沉稳：“陛下，据多方探报，瓦剌马哈木吞并太平、把秃孛罗两部后，势力大涨，其帐下控弦之士已逾十万。去岁秋冬，其游骑屡犯大同、宣府，气焰嚣张。此番北征，首在摧折其锋锐，震慑诸部。”

龙椅上的朱棣微微颔首，目光锐利地扫过舆图上标注的瓦剌主力大致方位：“马哈木狼子野心，朕岂能容他在漠北坐大？此次朕亲率大军，必要一举击破！”

“陛下圣明！”众臣齐声应和。

“粮草辎重，筹备如何？”朱棣看向户部尚书夏原吉。

夏原吉出列，手持笏板，条理清晰地禀报：“启奏陛下，自去岁冬即开始调运，目前大同、宣府两地官仓已储足五十万石粮秣，足供三十万大军五月之需。另，骡马、草料、营帐、药材等一应军资，皆已陆续运抵前沿。”

“很好。”朱棣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随即看向工部尚书宋礼，“兵器甲胄呢？”

宋礼躬身道：“龙江、王恭厂日夜赶工，新制火铳三千杆，盔甲两万副，并大量箭矢、火药，已分批解送北边各卫。随军工匠也已调配完毕。”

一项项军国要务逐一禀报、议定。杨士奇作为留守辅政的阁臣，静立一旁，仔细聆听着每一个细节，心中却在默默盘算着大军出征后，京城可能面临的种种情状。

最后，朱棣的目光落在钦天监监正身上。

监正连忙出列：“陛下，臣等已反复推演天象，三月丙午日（三月初三），乃出师利日，紫气东来，主大军凯旋。”

朱棣沉吟片刻，勐地一拍御案：“好！那就定在三月丙午，朕亲率大军，出塞北伐瓦剌！”

“陛下万岁！”殿内响起山呼。

决策已定，庞大的战争机器开始全速运转。接下来的日子，北京城内外兵马调动频繁，旌旗招展，蹄声如雷。各地卫所的精锐陆续向京师和边境集结，空气中弥漫着紧张而亢奋的气息。

与此同时，礼部也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告祭大典。太庙、社稷坛需清扫装饰，祭祀用的牛羊猪三牲要挑选最健壮洁净的，礼器要擦拭得光可鉴人，乐舞生要反复排练……吕震忙得脚不沾地，频繁出入东宫和文渊阁，向太子和杨士奇等禀报进程。

在这一片忙碌中，杨士奇收到了于谦从边关辗转送回的第二封密报。信中言明，他已设法进入天成卫，见到了汉王朱高煦。汉王对朝廷派来的“犒军使者”态度颇为冷淡，但并未阻挠其察看防务。于谦观察到，汉王部下虽经野狐岭之败，士气尚存，且汉王本人似乎在积极整军备战，意图在此次北伐中雪耻。信末，于谦隐晦地提及，汉王身边几位心腹将领，对于谦的到来似乎格外警惕。

杨士奇将密报小心收好，心中并无多少轻松。汉王欲雪前耻，于国而言是好事，但其愈发强烈的功名心，以及那份难以消散的怨望之气，终究是隐患。

告祭大典前夜，杨士奇最后一次核对了大典仪程与留守期间的政务预案，直至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