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月接骨 第5章 浅滩古蛭

天刚蒙蒙亮，骨海的雾就淡了些，露出暗紫色的水面——水面上漂浮的浮骨礁像一具具零散的白骨，在晨光里泛着冷光，连风掠过都带着股腐朽的骨味。

沈砚从骨洞里出来，刚吸了口晨气就觉得喉咙发紧，忙摸出月骨按在胸口。

经过一夜休整，心口的骨纹灼痛感轻了些，但月熔石的光晕更暗了，只有指尖大小的一点亮。“该出发了。”

他回头看向洞里，苏晚正帮老林整理驱骨草，孟铁衣则盯着骨师，防止他耍花样。

骨师被老林推着走出洞，眼神躲闪地扫过骨海，嘴唇动了动却没敢说话。

老林把一大把驱骨草塞进他手里：“握紧了，要是骨蛭爬上来，这草就是你的命——别想着扔，草一离手，最先被咬的就是你。”

苏晚走到沈砚身边，指尖银线悄悄探向水面，很快收了回来：“浅滩的水很凉，而且邪气压得脉线发沉，最多只能探两丈远的路。浮骨礁之间的距离不一样，有的看着近，其实下面是空的，得慢慢走。”

孟铁衣拎着骨刃走在最后，刃身的火星已弱得快看不见：“我断后，你们往前冲，要是有骨傀儡或者骨鲨过来，我先扛着。”

四人排成一列，沈砚在前，苏晚紧随其后，老林和骨师在中间，孟铁衣断后。

刚踏上第一块浮骨礁，沈砚就觉得脚下一沉——礁上的白骨松动得厉害，像是随时会散架。

“踩礁心，别踩边缘。”他提醒身后的人，脚尖稳稳落在浮骨礁中央的一块厚骨上，那是礁最稳的地方。

苏晚的银线顺着礁边探进水里，突然颤了颤：“下面有东西在动，像是……骨蛭。”

她刚说完，就见水面泛起一圈涟漪，一只细如发丝的白色虫子从水里钻出来，直往骨师的脚踝爬去——骨师的裤脚沾了水，正好成了骨蛭的目标。

“别动！”老林立刻把驱骨草凑到骨师脚踝边，草叶一碰到骨蛭，骨蛭就像被烫到似的缩了回去，掉进水里不见了。骨师吓得腿一软，差点踩空：“这……这虫子要是钻进去，会怎么样？”

“会顺着血管爬进骨头里，把你的骨血啃干净，最后你就成了一堆空骨。”老林冷冷地说，“再乱动，下次我可不会救你。”

沈砚没回头，目光盯着前方的浮骨礁——前面的礁越来越密，有的礁之间隔着半丈宽的水，得跳过去。

他深吸一口气，月骨在胸口微微发烫，似乎在感应前方的危险。

“下一块礁是实的，能跳。”他说着纵身跃起，稳稳落在对面的礁上。

苏晚跟着跳过去，银线再次探路，却突然顿住：“沈砚，左边的礁有问题，下面是空的，别踩！”

可她提醒得晚了些，骨师被身后的孟铁衣催着，慌慌张张地往左边的礁跳去，脚刚落地，礁上的白骨就“哗啦”一声散了，他整个人往下陷去，半个身子都浸进水里。

“救命！”骨师尖叫起来，水里的骨蛭像闻到血腥味的蚂蚁，密密麻麻地往他身上爬。

老林立刻把驱骨草扔过去，草叶落在骨师周围的水里，骨蛭瞬间退开一片。

沈砚伸手抓住骨师的胳膊，用力往上拉——可水里像有东西拽着骨师的腿，拉了半天都没拉动。“下面有东西缠我！”骨师哭喊道，“是……是白骨链！”

苏晚的银线立刻探进水里，果然摸到一串缠绕在骨师腿上的白骨链——链上还带着暗紫邪气，显然是蚀骨教故意放在浅滩的陷阱。

“我来解！”她指尖用力，银线缠住白骨链的一端，一点点往上拉，可链扣紧扣着骨师的腿骨，怎么都解不开。

水面突然泛起更大的涟漪，远处传来“哗啦”的水声——是骨鲨！孟铁衣立刻挥起骨刃，刃身火星暴涨：“沈兄弟，快！骨鲨过来了！”

沈砚急了，摸出月熔石按在骨师的腿上，淡青的光晕一散，白骨链上的邪气瞬间淡了些。

“苏晚，用脉线缠链扣！”他喊着，掌心气劲催向月熔石，光晕突然亮了些，照得白骨链上的扣环清晰可见。

苏晚立刻会意，银线细得像针，钻进链扣的缝隙里，用力一挑——“咔嗒”一声，链扣开了。

沈砚趁机用力一拉，把骨师从水里拽了出来，刚甩到浮骨礁上，就见一头丈许长的骨鲨从水里冲出来，白骨组成的嘴张得老大，暗紫的邪气从嘴里冒出来，直扑骨师。

“小心！”孟铁衣的骨刃及时劈过去，火星落在骨鲨的头骨上，“滋啦”一声冒出黑烟。骨鲨痛得往水里缩，尾巴一甩，溅起的水花打在浮骨礁上，又引来了一群骨蛭。

“快走！这头只是小的，后面可能还有大的！”沈砚拉起骨师，推着他往前跑。

苏晚的银线在前面探路，专挑浮骨礁密的地方走，尽量减少落水的风险。

老林紧紧跟着，驱骨草在手里挥来挥去，赶走靠近的骨蛭。

又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浅滩的浮骨礁渐渐变少，水面也变深了，暗紫色的水里能看到更大的白骨——有的是兽的脊骨，有的是人的躯干骨，层层叠叠堆在水下，像一片水下骨林。

“快到浅滩尽头了。”老林喘着气，指着前方，“过了前面那片‘骨林区’，就是深海区，骨锁阵就在那边。”

沈砚停下脚，胸口的月骨突然发烫，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厉害。

他按住月骨，闭了闭眼，脑海里的骨锁阵轮廓更清晰了——阵眼的暗紫珠子似乎在动，邪气比昨晚感应到的更浓，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催动阵眼。“不对。”

他睁开眼，脸色凝重，“阵眼的邪气变了，可能蚀骨教在动阵，我们得快点。”

话音刚落，水面突然剧烈晃动起来，一头比刚才大两倍的骨鲨从水下骨林里冲出来，头骨上还嵌着颗暗紫的月泪珠——这是“变异骨鲨”，比普通骨鲨厉害三倍！骨鲨的嘴一张，就朝着苏晚咬去，苏晚来不及躲，银线只能仓促地缠上骨鲨的嘴，却被骨鲨用力一扯，整个人往水里拖去。

“苏晚！”沈砚立刻冲过去，断月棱带着月熔火的余温劈向骨鲨的头骨——“铮”的一声，骨棱砍在月泪珠上，火星四溅。

骨鲨痛得狂甩头，苏晚趁机收回银线，往后退了两步，却不小心踩空，半个脚陷进浮骨礁的缝隙里。

孟铁衣立刻挥着骨刃冲上来，刃身火星暴涨，连续劈在骨鲨的脊骨上：“沈兄弟，快带苏姑娘走！我来对付这东西！”

沈砚弯腰拉起苏晚，发现她的脚踝被礁上的白骨划开了道口子，正渗着血——血一碰到水，远处的水面又泛起涟漪，显然有更多骨鲨被引来。“你的脚怎么样？”他忙从怀里摸出月髓花，捏碎后敷在苏晚的伤口上，淡青的汁液一敷上，伤口就止住了血。

“没事，能走。”苏晚站稳脚，银线再次探向前方，“骨林区的礁更稳，我们从那边穿过去，避开骨鲨。”

沈砚点头，扶着苏晚往骨林区走。

老林推着骨师紧随其后，孟铁衣则在后面拖着骨鲨——他的骨刃卡在骨鲨的脊骨里，硬是把骨鲨往反方向拖，为他们争取时间。

“你们快走！我解决了这东西就跟上！”孟铁衣大喊着，刃身火星越来越亮，显然在拼命催气劲。

沈砚回头看了一眼，孟铁衣的身影在骨鲨的阴影里显得很小，却格外坚定。

他咬了咬牙，扶着苏晚加快脚步：“我们先到深海区边缘等他，不能让他一个人扛。”

骨林区的水下白骨果然更稳，踩在上面像踩在硬地上。

苏晚的银线在前面扫开缠绕的白骨链，沈砚则用月熔石的微光驱走靠近的骨蛭。

走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他们终于走出浅滩，站在深海区的边缘——眼前的水面更宽了，远处的骨锁阵清晰可见，无数白骨锁链在水里交织成网，阵眼的暗紫珠子在网中央泛着邪气，比之前感应到的更亮。

“孟大哥怎么还没来？”苏晚踮起脚往浅滩方向看，眼里满是担忧。

银线悄悄探过去，却只感应到一片混乱的邪气，还有骨鲨的嘶吼声。

老林握紧驱骨草，脸色发白：“不会……不会出事吧？那骨鲨那么大，孟兄弟一个人……”

骨师缩在一旁，突然开口：“蚀骨教的人说，变异骨鲨的月泪珠是阵眼的‘子珠’，能引动阵里的邪气，只要杀了骨鲨，子珠就会碎，阵眼的邪气就会弱一点。”他说完，又立刻低下头，“我……我也是听他们说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沈砚眼睛一亮，摸出月骨按在胸口——果然，月骨的共鸣更清晰了，阵眼的邪气似乎真的弱了些。“孟大哥可能在毁子珠！”他说着就要往回走，却被苏晚拉住。

“等等！”苏晚的银线突然探到远处的邪气在往这边来，“有很多人，带着骨杖和骨弓，是蚀骨教的人！他们可能是来守阵的，孟大哥要是过来，正好会碰到他们！”

沈砚停下脚，眉头紧锁。往前是骨锁阵，往后是蚀骨教的人，孟铁衣还在浅滩，他们陷入了两难。

胸口的月骨突然又发烫起来，这次的共鸣带着种熟悉的感觉——像是……守月人的气息？

“老林，你之前说守月人部落知道骨锁阵的事？”沈砚突然问。

老林愣了愣，点头：“我祖父的途记里写过，守月人以前常来骨海，说是要‘清子珠’，不让阵眼的邪气变强。”

“那他们可能有办法帮孟大哥！”沈砚眼睛一亮，“苏晚，你能感应到守月人的气息吗？我的月骨好像能感觉到，他们就在附近。”

苏晚立刻闭上眼，银线全力探向周围的邪气——果然，在骨林区的另一侧，感应到一股温和的气息，和守月人部落的气息很像。

“在那边！”她指着骨林区的西侧，“有三个人，带着骨杖，气息很稳，应该是守月人！”

沈砚立刻扶着苏晚往西侧走，老林推着骨师跟上。

刚走进骨林区，就见三个穿白色长袍的人站在一块巨大的白骨上，手里的骨杖泛着淡青的光——正是守月人！

“接骨人的后裔？”为首的守月人看到沈砚胸口的月骨，眼神一凝，“你们是来破骨锁阵的？”

“是！”沈砚点头，“我们的同伴还在浅滩对付变异骨鲨，蚀骨教的人要来了，求你们帮忙救他！”

守月人对视一眼，为首的人点头：“骨鲨的子珠不除，阵眼永无宁日，我们本就是来清子珠的。跟我们来！”

三个守月人立刻往浅滩方向走，骨杖往水里一点，水面就泛起淡青的光，骨蛭和小骨鲨纷纷退开。

沈砚和苏晚紧随其后，心里终于松了口气——有守月人帮忙，孟铁衣应该能安全过来了。

远处的骨锁阵还在泛着暗紫的邪气，阵眼的珠子忽明忽暗，像是在等着他们到来。

沈砚摸了摸胸口的月骨，知道真正的难关还在后面——破骨锁阵，毁阵眼，还有两天就是碎月之夜，他们没有时间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