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月接骨 第9章 月蚀崖下的骨音

晨光漫过青岩滩的礁石时，沈砚靠在岩壁上调息。

胸口的月骨已不再灼烫，但每一次吸气，都能感觉到毒脉在骨血里轻轻跳动，像有淡青丝线缠在心脏上，稍一用力就牵扯着疼。

苏晚坐在他身旁，银线绕着他的手腕缓慢流转，一缕缕银白脉气顺着脉络往里渗，将那些躁动的毒意暂时压在骨缝深处。

“你的脉气耗得太多，别再输了。”沈砚睁开眼，看到苏晚指尖的红意虽淡，却依旧泛着疲惫的苍白，“月脉草还有吗？嚼几片能补回来。”

苏晚摇摇头，把最后几株月脉草递给月临的师弟：“他的断骨还没稳住，得先紧着他。我没事，银线能自己缓慢恢复，就是……”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沈砚脸上的骨纹上，“刚才你毒脉异动时，我好像听到了‘骨音’——像很多根骨头在轻轻碰撞，顺着你的脉气传过来，和圣师手记里写的‘毒脉醒时骨音鸣’一模一样。”

“骨音？”月临刚好走过来，手里攥着翻开的圣师手记，“手记里说，毒脉是月碎之毒与接骨人骨血融合的产物，醒时会发出骨音，而骨音的频率，刚好能和圣师骨共鸣。也就是说，圣师骨离我们不远了！”

沈砚猛地坐直身体。

圣师骨不仅能解他的毒脉，更是破碎月大阵的关键——教主想用千万生魂祭阵，唯有圣师骨的纯净月气，能中和大阵里的邪意。

他摸向胸口的月骨，指尖刚贴上，就感觉到一丝微弱的牵引，指向东边的海平面：“是月蚀崖的方向！圣师骨应该在崖上！”

孟铁衣早已将骨刃擦拭干净，此刻正站在滩边眺望东方。

暗紫云层还压在天际线处，比半个时辰前更浓，甚至能看到有淡紫邪气从云层里往下淌，像融化的墨汁滴在海面上：“再不走，教主的大阵该成了。我刚才隐约看到崖下有黑袍人影在动，说不定是在押解祭品。”

“祭品？”沈砚心里一沉。他想起骨师说过，碎月大阵需要“三祭”，生魂祭是第一步，而祭品，就是那些被蚀骨教抓来的普通人。他立刻起身，断月棱在手中握紧：“走！不能让他们把生魂喂给大阵！”

众人收拾妥当，沿着海岸线往月蚀崖赶。

老林和骨师留在青岩滩照看暂时无法行动的村民，临行前，骨师塞给沈砚一块巴掌大的黑骨片：“这是‘听骨片’，能放大骨音。等你靠近圣师骨，骨片会发烫，到时候顺着骨音找，就能找到它藏在哪。”

沈砚接过骨片，入手冰凉，表面刻着细密的骨纹，和他身上的毒脉纹路隐隐呼应。

他将骨片揣进怀里，刚走没几步，就听到前方传来锁链拖拽的声响。

苏晚的银线瞬间探出去，很快收回，脸色凝重：“是蚀骨教的教徒，押着十几个村民往月蚀崖走，每个村民的脖子上都套着骨链，链上缠着邪气，一挣扎就会被毒意缠上。”

“绕到他们后面，别惊动。”沈砚压低声音，示意众人贴着礁石移动。

转过一片凸起的岩壁，果然看到十几个黑袍教徒押着村民往前走。

村民们脸色惨白，脚步踉跄，脖子上的骨链拖在地上，留下一道道淡黑的痕迹——那是蚀骨粉混合邪气的印记。

“左边第三个教徒，骨杖上没有暗紫珠子，是个新手。”苏晚的银线悄悄绕过礁石，指尖轻动，银线化作细钩，勾住那个新手教徒的骨杖末端，“我勾住他的骨杖，一拉你就冲上去，孟铁衣负责解决右边的两个，月临前辈护着村民。”

沈砚点头，月气在断月棱上凝聚。

苏晚指尖猛地发力，银线狠狠一拽，新手教徒的骨杖瞬间脱手，整个人踉跄着往前扑。

沈砚趁机冲出，断月棱划过教徒的肩颈，淡青月气入体，教徒连惨叫都没发出，就化作一堆散骨落在地上。

孟铁衣同时出手，骨刃火星暴涨，劈向右边两个教徒。

教徒刚举起骨杖反抗，火星就顺着骨杖往上爬，将邪气化作黑烟。

孟铁衣趁机一脚踹在教徒心口，两人重重摔在地上，还没爬起来，就被月临的骨杖抵住眉心，淡青月气钻进头颅，瞬间没了声息。

剩下的教徒见同伴被杀，顿时慌了神。

有两个想举骨杖催动邪气，却被苏晚的银线缠住手腕，银白脉气顺着手臂往上爬，将邪气压回骨杖里。

村民们趁机挣脱骨链，往沈砚身后躲，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抱着沈砚的腿，声音发颤：“他们说……要把我们推到崖上的阵眼里，让骨头化成邪气喂大阵……”

沈砚摸了摸孩子的头，将他护在身后：“别怕，我们会救所有人。”他转头看向月临，“你带着村民往青岩滩退，这里交给我们。”

“不行！”月临的师弟突然开口，虽仍虚弱，却眼神坚定，“我能感知到崖上的邪气越来越浓，大阵启动前，教主肯定会再派人来抓祭品。你们去破阵，我们带着村民往内陆躲，能给你们争取时间。”

沈砚知道他说得对。多一个人护着村民，就少一分后顾之忧。

他从怀里摸出几颗月髓丸，递给月临：“这是补月气的，你们路上用。要是遇到危险，就捏碎月髓丸，月气会引我们过来。”

月临接过药丸，带着师弟和村民往青岩滩方向退去。

沈砚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礁石后，才转身看向月蚀崖：“该我们了。”

三人加快脚步，越靠近月蚀崖，空气中的邪气就越浓。

暗紫云层已经压到崖顶，偶尔有一道紫电从云层里劈下来，落在崖边的岩石上，瞬间将岩石烧成黑色的骨状结晶。

苏晚的银线探得越来越谨慎，每一次伸出，都要停顿片刻才敢往前：“崖下有层邪气屏障，很浓，银线刚碰到就被吸走了半缕脉气。”

沈砚掏出怀里的听骨片。骨片刚接触到周围的邪气，就微微发烫，表面的骨纹开始闪烁淡青光芒，发出细微的“咔嗒”声——是骨音！骨音的方向，正对着崖顶中央：“圣师骨在崖顶！而且……好像被教主嵌在阵眼里了！”

孟铁衣握紧骨刃，火星在刃身剧烈跳动：“不管嵌在哪，都得抢回来！不然你的毒脉撑不了多久，大阵也破不了。”

三人顺着崖壁往上爬。

岩壁上布满细小的骨缝，邪气从缝里往外渗，沾在手上就像冰碴子般刺骨。

沈砚的月气在掌心凝聚，形成一层淡青屏障，挡住那些邪意。

爬到一半时，苏晚突然停下，银线往崖顶探去，随即脸色骤变：“崖顶有三十多个教徒，围着一个巨大的阵盘！阵盘上刻着骨纹，每个骨纹节点上，都绑着一个村民——是之前没来得及转移的！”

沈砚抬头，透过云层的缝隙，果然看到崖顶中央的阵盘。

阵盘呈黑色，直径足有十丈，上面刻着和他毒脉纹路相似的淡青骨纹，每个骨纹交叉处，都绑着一个村民，村民的胸口贴着一张黑色骨符，符上的邪气正顺着骨纹往阵盘中央涌。

“是‘生魂引’！”月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竟没带着村民离开，而是悄悄跟了上来，“骨符能强行抽出人的生魂，顺着骨纹输给阵盘。等所有生魂都被抽干，阵盘就会启动，到时候碎片会直接砸下来！”

沈砚的拳头攥得发白。阵盘上的村民已经开始虚弱地呻吟，有的甚至垂下了头，显然生魂正在被抽离。

他深吸一口气，月气在断月棱上暴涨到极致：“不能等了！苏晚，你用银线缠住阵盘周围的教徒，我去救村民；孟铁衣，你负责牵制教主，别让他靠近阵盘；月临前辈，你用月气护住村民的生魂，别让他们被抽干！”

众人点头，同时冲了上去。

苏晚的银线瞬间散开，像一张银网般朝着教徒们缠去，银白脉气碰到邪气，立刻爆发出“滋滋”的声响，将十几个教徒牢牢捆在原地。

孟铁衣则直指教主——崖顶中央，一个穿黑袍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手里握着一根嵌着月骨碎片的骨杖，黑袍后心绣着巨大的蜂后骨纹，正是蚀骨教教主！

“来得正好。”教主缓缓转过身，脸上戴着一张白骨面具，面具眼洞里的暗紫邪气像蛇般扭动，“沈砚，你的毒脉已醒，骨音能引动圣师骨——不如乖乖让我把圣师骨嵌进你的骨缝，这样你既能解了毒，还能和我一起掌控碎月大阵，何乐而不为？”

“掌控大阵？不过是用千万生魂换你自己的私欲！”沈砚怒喝着，断月棱直指教主，“圣师当年以身化骨撑住残片，就是为了护着世间生灵，你这个叛徒，根本不配提圣师的名字！”

教主冷笑一声，骨杖往阵盘上一敲：“圣师？他不过是个懦夫！明明能借月碎之毒重塑世界，却偏偏要护着这些蝼蚁般的凡人！今天，我就要让他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新生’！”

骨杖落下的瞬间，阵盘上的骨纹突然亮起暗紫光芒。

被绑在节点上的村民发出凄厉的惨叫，生魂顺着骨纹被强行抽出，化作淡白雾气往阵盘中央涌去。

沈砚见状，立刻冲过去，断月棱劈向绑住村民的骨链——淡青月气刚碰到骨链，就被链上的邪意弹开，骨链竟纹丝不动！

“没用的！”教主狂笑着，骨杖再次敲击阵盘，“这是用蚀骨教千具教徒的骨头炼的链，只有我的邪气能解开！你再不动手，这些村民就全成了大阵的养料！”

苏晚的银线立刻缠上沈砚的手腕，脉气输得比之前更快：“别慌！阵盘的骨纹有破绽——你看西北方向那个节点，骨纹比其他地方淡，是圣师骨嵌进去的位置！只要把圣师骨取出来，骨链的邪意就会消散！”

沈砚顺着苏晚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阵盘西北处的骨纹泛着微弱的淡青光，和圣师骨的气息一模一样。

他深吸一口气，将月气提到最盛，无视周围教徒的攻击，径直朝着那个节点冲去。

教主见状，立刻举着骨杖拦过来，暗紫邪气像潮水般朝着沈砚涌来——这场围绕着圣师骨、生魂与碎月大阵的决战，终于在月蚀崖顶正式撕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