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俩好苦 第370章 星尘玻璃窗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李薇带着林小婵回到了租住的公寓，一天的奔波购物加上初到一个新环境的紧张，让本就瘦弱的小婵脸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疲惫。

刚准备按密码，楼道里就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李薇回头，看到林小伟正从楼梯口走上来，手里还提着一个水果袋。

“你怎么来了？”李薇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暖心。

“还是不放心，过来看看。”林小伟走近，目光自然地落在紧紧跟在李薇身后的小婵身上。她换上了今天新买的淡粉色卫衣和浅蓝色牛仔裤，洗过的头发柔顺地披在肩上，虽然依旧沉默怯生，但比起昨天那个蜷缩在垃圾桶旁的乞丐女孩，已然是天壤之别。那份与妹妹小满惊人的相似，在干净整洁之后，愈发显得清晰，也让林小伟心中的怜惜更甚。

“没事了，一切都好。”李薇打开门，侧身让两人进去，“小婵很乖。”

林小伟将水果放在客厅茶几上，环顾了一下这个被李薇布置得温馨的小窝，对拘谨地站在客厅中央的小婵温和地笑了笑：“小婵，在这里还习惯吗？”

小婵飞快地抬眼看了一下林小伟，又迅速低下头，双手紧张地揪着衣角，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她今天累了，也吓坏了，”李薇轻声对林小伟说，“让她早点休息吧。”

林小伟会意，没有多留，又叮嘱了几句“有事随时打电话”、“注意安全”之类的话，便起身离开了。他知道，此刻过多的关注反而可能让这个敏感的孩子更加不安。

送走林小伟，李薇拉着小婵的手走进卧室。她从衣柜里拿出另一套为小婵新买的、印着小星星图案的柔软睡衣。

“来，小婵，换上这个睡觉会舒服点。”李薇帮着她换上睡衣，又带着她洗漱。看着小婵学着她的样子，笨拙却又认真地刷着牙，李薇心里软成一片。

洗漱完毕，李薇细心地将客卧的床铺铺好——这是她之前偶尔用来放东西的房间，今天特意收拾了出来。床单被套都是新换的，散发着阳光和洗衣液的清香。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房间了，”李薇拍了拍柔软的枕头，“今晚你就睡在这里，好不好？”

小婵看着干净整洁的房间，看着那张属于她一个人的床，大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小心翼翼的欢喜。她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光滑的床单，然后对着李薇，用力地点了点头。

这一晚，或许是多年来第一次躺在真正安全、温暖、干净的床上，小婵睡得格外沉。李薇半夜不放心，悄悄过来看了两次，只见她蜷缩在柔软的被子下，呼吸均匀，眉头不再紧锁，仿佛连梦乡都变得安宁了许多。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房间。李薇起床时，发现小婵已经醒了，正安静地坐在床边，听到动静，立刻抬起头，眼神像受惊的小鹿。

“醒啦？”李薇柔声笑道，“睡得还好吗？”

小婵点了点头，小声说：“嗯……好。”

李薇走进厨房，准备了简单的早餐——牛奶、燕麦和煎蛋。她耐心地教小婵如何使用微波炉加热牛奶，如何用勺子吃燕麦。小婵学得很认真，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

吃完早餐，李薇收拾好碗筷，拿起包准备出门。她蹲下身，平视着小婵的眼睛，语气温柔而坚定：

“小婵，姐姐要去上班了。你一个人在家里，要乖乖的，好不好？饿了冰箱里有吃的，渴了可以烧水喝，记住怎么用热水壶了吗？不要给陌生人开门，有任何事情，就按这个电话手表上的按钮，姐姐就能听到，好吗？” 她昨天特意给小婵买了一个带有定位和紧急通话功能的儿童手表。

小婵低头看了看手腕上崭新的手表，又抬头看着李薇，那双酷似林小满的眼眸里，虽然还有些许不安，但更多的是听话和顺从。她郑重地点了点头，小声保证：“嗯……我乖，等姐姐。”

这句简单的承诺，让李薇心头一酸，她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小婵的头发：“好，姐姐下班就回来。”

来到公司，李薇迅速调整状态，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作为实习生，她需要处理大量的基础事务，整理文件、核对数据、准备会议材料，忙得几乎脚不沾地。但她很珍惜这个机会，每一项工作都力求做到完美。

中午匆匆吃过午饭，李薇正准备继续完善下午会议要用到的ppt，部门经理张毅的内线电话打了过来。

“李薇，来我办公室一趟。”

“好的，张总。”李薇立刻起身，整理了一下职业套装的衣领，深吸一口气，走向经理办公室。

敲门进入，张毅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看着电脑屏幕。他四十岁左右的年纪，戴着金丝眼镜，气质沉稳。

“张总，您找我。”李薇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端正坐下。

张毅抬起头，将目光从电脑屏幕移开，看向李薇，脸上带着一丝公事化的赞许：“薇薇啊，最近你负责的华东区市场数据整理和分析报告，我看过了，做得不错，条理清晰，重点抓得也很准。尤其是对竞争对手q3季度动向的那部分研判，很有见地。”

“谢谢张总肯定，这是我应该做的，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李薇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语气不卑不亢。

“嗯，有潜力，也更需要锻炼。”张毅话锋一转，切入正题，“是这样，下周一，我们和湖北‘楚天科技’有个重要的项目洽谈，关于智能家居生态链的深度合作。这个项目对公司明年在华中市场的布局至关重要。公司决定，由刘经理带队，你作为项目助理，一起过去，出差周期预计一周。”

李薇心里咯噔一下。出差一周？那小婵怎么办？她下意识地开口：“张总，我……”

张毅似乎看出了她的迟疑，抬手打断了她，语气不容置疑：“我知道你可能有个人安排，但作为新人，参与这种级别的项目洽谈是难得的机会。这次不仅是让你去跑腿，更需要你参与到前期的资料准备、谈判中的辅助记录，以及后续的协议跟进。这对你的专业能力、临场应变和行业视野都会是极大的提升。拿下这个项目，对你未来的转正和职业发展，分量有多重，你应该明白。”

李薇瞬间冷静下来。她很清楚，经理的话并非虚言。楚天科技是行业内的佼佼者，这个项目多少人盯着，能让她一个实习生参与其中，确实是破格的培养和信任。职场机会稍纵即逝，个人的困难必须想办法克服。

她迅速调整好情绪，脸上露出坚定和进取的神情：“我明白了，张总。谢谢公司和您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会全力以赴，配合好刘经理，确保项目顺利推进。”

“好！”张毅满意地点点头，“要的就是这个态度。具体行程和要求，刘经理会跟你详细交代。这几天把手头的工作交接一下，重点熟悉楚天科技的背景资料和我们这次合作的方案细节。”

“好的，张总。我马上开始准备。”

从经理办公室出来，李薇轻轻带上门，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微微吐了口气。她拿出手机，给林小伟发了条微信：「小伟，公司安排我下周日开始出差，去湖北，大概一周时间，和我们部门的刘经理一起。」

发完信息，她深吸一口气，走向位于走廊另一端的项目部经理办公室。敲门得到允许后，她推门而入。

项目部经理刘雯正坐在办公桌后，低头签署着文件。她约莫三十岁年纪，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色女士西装套裙，肉色丝袜包裹着纤细的小腿，脚上是一双黑色的尖头细高跟。她妆容精致，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利落的发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优美的颈部线条，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干练、优雅又略带距离感的成熟气场。

“刘经理。”李薇走到办公桌前，恭敬地打招呼。

刘雯抬起头，露出一张漂亮却略显清冷的脸庞，眼神锐利而冷静。她放下笔，身体微微后靠，打量着李薇，声音平稳悦耳，却带着公事公办的效率：“薇薇，张总跟你说了吧？楚天科技的项目。”

“是的，刘姐。”在李薇的示意下，李薇用了更亲近的称呼，“张总刚跟我谈过，让我全力配合您。”

刘雯微微颔首：“时间定在下周日早上八点的航班，机票行政部会统一预订。这几天，你的主要任务是协助我，完成项目建议书的最终定稿，以及所有相关支撑材料的整合。特别是市场数据分析部分和我们的技术优势对比ppt，你需要再细化，确保数据精准，逻辑严密，呈现方式直观。谈判桌上，任何一点疏漏都可能被放大。”

她的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清晰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度。

“明白，刘姐。我会在今天下班前，把市场数据部分重新梳理一遍，补充最新的第三方调研报告数据。技术优势对比的呈现方式，我也构思了几个新的可视化方案，稍后整理好发给您审阅。”李薇迅速回应，思路清晰。

刘雯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但脸上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很好。记住，我们这次面对的楚天科技，以技术严谨和谈判风格强硬着称。我们的方案，不仅要突出商业价值，更要在技术可行性和未来拓展性上经得起推敲。你需要尽快吃透我们技术部门提供的核心参数，确保在对方技术人员提问时，你能做出准确、专业的辅助解释，而不是一问三不知。”

“我会的，刘姐。技术文档我已经在学习，有不明白的地方，我会及时向技术部的同事请教。”李薇认真记下要求。

“嗯。”刘雯拿起桌上的日程本看了看，“明天上午九点，我们开个内部准备会，你和项目组的其他几位同事一起参加，明确分工和协作流程。这几天，加班可能不可避免，做好准备。”

“没问题，我随时待命。”李薇毫不犹豫地应下。

“那就先这样，去忙吧。”刘雯说完，重新低下头，拿起了一份新的文件，进入了工作状态。

“好的，刘姐。”李薇轻声应道，转身退出了办公室，轻轻带上了门。与刘雯的短暂交流，让她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但也激发了她的斗志。她知道，这将是一次硬仗，也是她证明自己的绝佳舞台。

一下午，李薇都沉浸在紧张的工作中，查阅资料、修改文件、与技术部沟通……直到窗外华灯初上，她才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关掉电脑。

开车回到小区，停好车，李薇拖着略显疲惫的步伐走上楼。掏出钥匙打开家门，她习惯性地弯腰准备换鞋，动作却猛地顿住了。

玄关处，原本随意摆放的她的几双鞋子，被整齐地归类放好。地面光洁如新，明显是刚刚拖过，还带着淡淡的水痕和清洁剂的清香。

她疑惑地直起身，走进客厅。

眼前的景象让她彻底愣住了。

客厅里窗明几净，一尘不染。茶几被擦得锃亮，上面的物品摆放得井然有序。沙发上的靠枕被拍打得蓬松，并整齐地排列好。甚至连电视柜角落那种容易积灰的地方，此刻也干干净净。

这……这是她早上出门时的那个家吗？简直像是被专业的保洁阿姨彻底打扫过一遍！

她难以置信地往里走，目光扫过厨房、餐厅，无一例外，所有地方都整洁得发光。

这时，主卧旁边卫生间的门被轻轻推开，林小婵从里面走了出来。她手里还拿着一块拧得半干的抹布，额头上带着细密的汗珠，小脸因为劳作而泛着红晕。看到李薇回来，她眼睛一亮，随即又像是做了什么“坏事”被发现一样，有些局促地低下头，小声说：

“姐姐……你回来了。”

李薇的目光落在小婵手里的抹布上，又环顾了一圈这个焕然一新的家，瞬间明白了一切。一股强烈的心酸混合着难以言喻的感动，猛地冲上了她的鼻尖，让她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快步走过去，蹲下身，轻轻拿掉小婵手里的抹布，握住她那双因为长时间泡在水和清洁剂里而有些发红、起皱的小手。

“小婵……这些……这些都是你一个人打扫的？”李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小婵抬起头，看着李薇泛红的眼眶，有些慌张，以为自己做错了事，怯生生地解释：“我……我看姐姐上班辛苦……我想……帮姐姐做点事……我、我擦得很干净的……”她说着，还下意识地指了指光可鉴人的玻璃窗，那上面几乎看不到一丝灰尘。

李薇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软。这个孩子，这个自己还满身伤痕、刚刚脱离苦海的孩子，想到的不是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安宁，而是用她所能想到的最笨拙、却也最真诚的方式，来回报这一点点微薄的善意。

她不是调皮，不是好奇，她只是太懂事了，懂事得让人心疼。

李薇伸出双臂，将小婵轻轻地、却紧紧地拥入怀中，感受着她瘦小身体传来的微微颤抖。她将下巴抵在小婵的头顶，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小婵……姐姐谢谢你……”

小婵靠在李薇温暖的怀抱里，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她似乎听懂了李薇话语里的心疼而非责怪，小声地、带着一点点被肯定后的羞涩，应了一声：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