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俩好苦 第331章 好功夫

津城的天气，过了寒露就跟女人的脾气似的，毫无预兆。前一天还能穿着短袖在阳光下嘚瑟，转眼间，凛冽的北风就裹挟着寒意席卷了整个城市，吹在脸上，真跟小刀子刮过似的，生疼。

街上的行人一个个缩着脖子，行色匆匆对于那些穿梭不息的外卖小哥那可是要了亲命似的，恨不得把电瓶车骑出风火轮的速度。

津城一中的学生们也纷纷换上了厚衣服——津城一中的校服是黑白色的，外面再套上各色厚厚的羽绒服或棉服。

林小满和刘慧慧就是其中之一，这姐俩外面裹着一件蓬松的白色羽绒服，拉链一直拉到下巴，里面是校服，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远远看去，活像个移动的大肉粽。

“我的妈呀，冻死我了！” 张晓晓一边跺着脚一边哈着白气，和其他几个姐妹挤在校门口。

“这鬼天气，昨天还好好的呢！”沈月也冻得鼻尖通红。

林小满把半张脸都缩在羽绒服领子里，声音闷闷的：“赶紧进教室吧，外面不是人待的地方！”

几个人互相簇拥着，小跑着冲进教学楼。一股暖意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身上的寒气，让人有种重新活过来的松快感。

刚走到教室门口，好巧不巧，迎面就碰上了袁城霖。

他似乎不怕冷，只在校服外面加了件薄外套，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

“早啊，小满。” 他主动打招呼，目光落在林小满被冻得红扑扑的脸颊上。

“早。”林小满从领子里抬起头，呼出一口白气，“今天好冷啊。”

“可不嘛，”袁城霖笑了笑，语气带着点调侃，“你看你，冻得脸红红的，跟个小萝卜一样，还挺可爱。”

两人正说着话，王斌也背着书包到了。他一眼就看到了教室门口相谈甚欢的两人，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随即加快脚步，几乎是低着头冲了过来，硬生生插到两人中间，对着林小满飞快地、声音有些僵硬地说了句：“早安啊。” 然后也不等回应，就径直往教室里走。

林小满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愣了一下才回道：“……早安。”

紧接着，吴佳奇也风风火火地跑来了，依旧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对着林小满就喊：“早安啊，女孩！”

林小满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早……”

看着这接连上演的“早安突击”，旁边的张晓晓和沈月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嘴角憋着笑。

得，这三位，今天又是跟商量好了似的，病得不轻。

袁城霖站在一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脸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什么也没说，只是对林小满点了点头，便转身回自己班级了。

林小满和王斌前后脚回到座位。林小满一边脱下厚重的羽绒服，一边想起昨天的事，随口问道：“对了，王斌，昨天你不是有事找我哥吗？他后来给你发微信了吧？”

王斌正整理书包的动作顿了一下，含糊地“嗯”了一声：“看到了。” 他昨晚确实收到了林小伟的微信，但哪有什么正事，不过是情急之下胡乱找的借口，最后只能硬着头皮问了问一道无关紧要的历史题，尬聊了几句就结束了。

林小满“哦”了一声，也没多想，心思很快就转到待会儿要上的课上去了。

上午的课余时间，林小满照例去了图书馆，想找本闲书放松一下。她刚在文学区抽出一本散文集，一个熟悉的声音就在身边响起。

“好巧啊？小满同学。” 袁城霖不知何时又出现在她身旁，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

“嗯，好巧。”林小满点点头。

“你经常来图书馆吗？”袁城霖很自然地搭话。

“是啊，这里安静。”

“怪不得学习那么好呢，”袁城霖语气带着真诚的赞赏，“果然是学霸，时刻不忘充电。”

“没有啦，”林小满被他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就是喜欢看看书。”

袁城霖很会聊天，几句话就让气氛变得轻松起来。他话锋一转，说道：“我最近在物理竞赛上遇到几道题，感觉思路有点卡住了，看你这麽厉害，介意一起讨论一下吗？说不定你能给我点启发。”

林小满对学习上的事情向来热心，也没多想，便答应了下来：“可以啊，不过我物理也只是一般般，不一定能帮上忙。”

两人就在图书馆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摊开习题册讨论起来。袁城霖确实问了几道有深度的题，林小满认真思考，偶尔也能提出一些独特的见解，两人讨论得颇为投入。

过程中，袁城霖状似无意地提起：“我家也有很多类似的复习资料和竞赛真题，都是我爸妈以前帮我搜集的。他们人挺随和的，特别好说话。小满你以后要是有空，或者需要什么资料，可以来我家看看。”

林小满正沉浸在解题中，顺口就答应了：“可以啊，谢谢啦。”

袁城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趁热打铁：“那……方便加个微信吗？以后讨论题目也方便。”

“嗯，行。”林小满没觉得这有什么，很自然地拿出手机，点开了自己的微信二维码。

这一切，恰好被也来图书馆找书的张晓晓和王斌看在了眼里。张晓晓用手肘使劲捅了捅身边脸色已经黑得像锅底的王斌，压低声音，用极其夸张的语气煽风点火：

“哎呀呀~ 斌哥你快看！聊得多开心啊！这微信都加上了！还邀请小满去他家呢！哎？你听见没？他说他父母很随和……这什么意思？这是打算把小满介绍给自己父母认识的节奏啊！我想以小满这么可爱乖巧的样子，他父母见了肯定喜欢得不得了！”

她每说一句，王斌的脸色就难看一分，握着书的手指关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感觉胸腔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烧，却又无处发泄。张晓晓这话简直是在他心头的火上又浇了一桶油，狠，太狠了！

王斌强压下心头翻涌的醋意和怒火，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过去，脸上挤出一个还算自然的笑容，打招呼道：“小满，袁同学，你们也在啊？”

林小满抬起头：“王斌？晓晓？你们也来啦？”

袁城霖也站起身，态度依旧绅士：“王斌同学，张晓晓同学。”

他看着王斌那明显不太自然的脸色，心里跟明镜似的，但面上丝毫不显，只是看了看手表，礼貌地说：“下午马上快上课了，我先回教室准备一下。小满，回头微信聊。”

“好的。”林小满点点头。

袁城霖离开后，张晓晓走到林小满身边，脸上挂着贼兮兮的坏笑，看了看王斌，又看了看林小满，什么话都没说，但那眼神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她看了看时间：“走吧走吧，下午是体育课，得去操场集合了！”

……

对于林小满这个“暴走萝莉”来说，体育课无疑是她最喜欢的科目之一，可以尽情释放无处安放的精力。今天体育课的内容是两人一组练习提膝格挡和简单的腿法反应，用的道具是那种立在地上的厚沙袋。

男生那边早就玩嗨了。吴佳奇对着沙袋大喊一声：“看我旋风腿！” 然后一个极其不标准的转身踢，差点把自己带倒。王斌在一旁面无表情地来了句：“我防。” 结果沙袋纹丝不动。旁边围观的男生起哄：“牛逼啊！”

“看我的天堂闪电踢。”

“我靠！你以为你是科菲金士顿啊。”

而女生这边，林小满意外地和董晴分到了一组。轮到董晴踢沙袋时，她那几脚软绵绵的，踢在沙袋上发出“垮垮垮”的轻微声响，跟挠痒痒似的，沙袋几乎没动，可能也是大病未愈还没有力气。

“董晴，你没吃饭啊？”旁边有女生笑道。

董晴有些不好意思。

现在换林小满来踢，董晴负责扶住沙袋。然而，林小满摆好架势，却迟迟不肯出腿，小脸上满是纠结。

董晴不解：“小满，你咋不踢啊？”

林小满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地说：“哎……我怕你受伤。”她可是很清楚自己这“暴走萝莉”的力道，万一控制不好……

董晴一听，乐了，拍着胸脯（虽然没什么料）说：“嗨！那有啥的！这沙袋稳当着呢！你来呗！使劲踢！”

林小满看着董晴那“你放心来”的表情，又看了看结实（大概）的沙袋，犹豫再三，还是下不了决心。

董晴见她这样，眼珠一转，使出了“杀手锏”，大声说道：“林小满！你要是能把我……呃不是，把沙袋踹得动起来，我……我给你买一个星期的零食！随便你挑！”

零食？！林小满的眼睛“唰”地就亮了！刚才的犹豫和担忧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只见她眼神一凛，周身气场都变了！她微微下蹲，蓄力，然后如同离弦之箭般猛地冲向前，一个标准的寮步起身，右腿如同鞭子一样凌厉抽出！

“呼——啪！！！”

一声沉闷的巨响！

董晴甚至还没看清楚动作，就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通过沙袋传来，她扶着沙袋的手根本把持不住，整个人连带着沉重的沙袋，竟然被踹得向后平移了出去！足足滑行了两米多远才“哐当”一声歪倒在地！

董晴四仰八叉地躺在冰冷的地上，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眼冒金星，半天没缓过神来。她想爬起来，却发现浑身跟散了架一样，使不上劲。

一直在旁边观摩的孙二强目睹了全过程，震惊地瞪大了他没戴眼罩的那只眼睛，一个箭步冲上前，抱拳拱手，用他那充满天津味儿的腔调，无比敬佩地大声说道：

“卧槽！少侠！好身手啊！好嘛，介一脚简直出神入化！”

他俯下身把还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董晴抱在怀里，眼神突然变得“深情”而“肃穆”，蹲下身，模仿着武侠片的腔调问道：“说吧，女侠！你有嘛话要说？您有何遗言……呃不，是感悟要交代？”

董晴被摔得七荤八素，迷迷糊糊间，只听到孙二强在那胡言乱语，她艰难地抬起一只手，死死抓住孙二强的衣领，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好……好……好……”

孙二强一听，立刻恍然大悟状，对着周围围过来的同学大声解读：“听见没！少侠夸你呢！好功夫！介是认可了您的武艺！”

董晴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手上更用力了，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含糊不清地、带着无比的怨念在孙二强耳边补充了后半句：

“我……咒你……不得好死……”

说完，脑袋一歪，眼睛一闭，直接晕了过去。

周围瞬间一片死寂。

大家面面相觑，一脸懵逼：“她说啥了这是？‘好不得好死’？”

“好像是什么咒语？”

“听着不像好话啊……”

只有孙二强还沉浸在自己的武侠世界里，他站起身，再次对着昏迷的董晴和一脸无辜的林小满抱拳，语气无比认真和中二：

“少侠临终……呃不，是昏迷前仍不忘称赞对手！此等武德，令人钦佩！好功夫！真是好功夫啊！”

众人：“…………”

体育老师闻讯赶来，看着倒在地上的董晴和歪掉的沙袋，以及旁边一脸“不关我事我只是轻轻踢了一下”的林小满和还在那“好功夫好功夫”的孙二强，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