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俩好苦 第109章 扫墓

热气腾腾的排骨汤在锅里咕嘟着，奶白的汤面上翻滚着金黄的玉米块和橙红的胡萝卜丁，浓郁的肉香混合着蔬菜的清甜，霸道地占领了小小的厨房，又钻进客厅。

林小伟系着那条洗得发白的旧围裙，正利落地颠着炒锅。锅铲翻飞间，切成菱块的豆腐裹着鲜亮的酱汁，与虾仁、海参、鸡肉丁、笋片、香菇等八珍热烈碰撞，发出滋啦滋啦的诱人声响。旁边灶上，细嫩的京酱肉丝也快出锅了，浓郁的酱香直往鼻子里钻。

“开饭喽！”林小伟端着最后一道八珍豆腐走出厨房，声音里带着点小得意。

客厅的小方桌已经摆得满满当当。林小满早就迫不及待地坐在桌边，大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那盘酱色诱人的肉丝，小鼻子一耸一耸：“哥！好香啊！你这手艺真是突飞猛进！薇薇姐，快尝尝！”她夹起一筷子肉丝，不由分说塞进旁边李薇的碗里。

李薇笑着接过，尝了一口，眼睛弯成了月牙：“嗯！真的好好吃！这酱调得刚刚好，肉丝也嫩。”她看着林小伟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心里软软的，“辛苦我们林大厨了。”

“小意思，熟能生巧嘛。”林小伟解下围裙坐下，舀了满满一碗排骨汤递给李薇，又给小满盛上，“快吃，趁热。”

小小的屋子里充满了碗筷碰撞的轻响、满足的咀嚼声和兄妹俩偶尔的斗嘴笑闹。昏黄的灯光洒下来，给桌上的饭菜、给三张年轻的脸庞都镀上了一层温暖柔和的边。招财吃饱了猫粮，蜷在沙发一角，把自己团成一个毛茸茸的白球，呼噜声均匀而惬意。李薇捧着那碗温热的汤，看着林小伟熟练地给妹妹夹菜、叮嘱她慢点吃，看着小满叽叽喳喳分享学校趣事，只觉得一股暖流在心口缓缓流淌。这间朴素的小屋，此刻就是最安稳的港湾。

饭后，林小满主动包揽了洗碗的重任，哼着歌在水池边忙碌。林小伟则把李薇让进了自己的小房间。

房间收拾得异常干净整洁，甚至有点过分朴素了。一张单人床，一个旧书桌，一个简易书架，再无多余装饰。唯一鲜亮的色彩是书桌一角贴着的几张兄妹俩的合影，照片里的小满笑得见牙不见眼。李薇在床边坐下，目光无意间扫过书桌，落在了摊开的台历上。

那本台历很旧了，边缘微微卷起。一个红色的、醒目的圆圈，清晰地框住了本月26号的那个数字。旁边没有任何标注。

“小伟，”李薇的指尖轻轻点了点那个被圈住的日子，声音放得很柔，“这个月26号，后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窗外传来小满拧开水龙头冲洗碗碟的水流声，还有招财在客厅里扒拉猫抓板的沙沙声。

林小伟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他走到床边，在李薇身边坐下，床垫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他沉默了几秒，目光落在台历那个刺目的红圈上，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平时很少见的重量：“那是……爸妈的祭日。”

李薇的心猛地一沉。这个词像一块冰，瞬间驱散了方才晚餐的暖意。她下意识地握住了林小伟放在膝盖上的手，他的手有些凉。

“小伟……”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安慰的话语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

林小伟反手轻轻握了握她的手，扯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没事。都习惯了。每年都去，跟爸妈说说话。”他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些，“今年……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李薇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用力点头：“当然！我和你们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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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26号。

清晨的天色灰蒙蒙的，像一块吸饱了水的旧棉布，沉甸甸地压在津城上空。风带着料峭的寒意，卷起路边几片枯黄的落叶。

李薇的车停在楼下。她今天穿了一身素净的黑色呢子大衣，衬得脸色有些严肃。林小伟和林小满也换上了深色的衣服。林小伟提着一个沉甸甸的袋子，里面装着叠好的纸钱、几样新鲜水果和一束素雅的白色菊花。林小满抱着一个装供品的小篮子，安静地跟在哥哥身边，脸上没什么表情，既没有悲伤，也没有平时那种没心没肺的笑容，只是异常的平静。

车子驶出市区，窗外的景色渐渐变得开阔而萧索。卧龙岗公墓依着一道平缓的山坡而建，远远望去，灰白色的墓碑在稀疏的松柏间整齐排列，像一片沉默的森林，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肃穆和寂寥。

顺着熟悉的路径拾级而上，空气里弥漫着香烛和泥土混合的气息。林小伟的脚步在靠近半山坡一处墓碑时，停了下来。

墓碑前，已经站着好几个人了。

一对头发花白、衣着朴素但整洁的中年夫妇，是林小伟的姑姑和姑父。另一对看起来稍微年轻些，男人穿着深色夹克，女人围着厚厚的围巾，是舅舅和舅妈。他们显然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供品摆放在墓碑前，姑姑正用手帕擦拭着墓碑上的浮尘，嘴里低声念叨着什么。

林小伟和林小满的出现，让几位长辈同时转过头。

“小伟！小满！” 姑姑一眼看到他们，眼圈瞬间就红了。她几步迎上来，甚至没顾得上看李薇，粗糙但温暖的手掌就抚上了林小伟的脸颊，指尖带着微微的颤抖，细细地摩挲着，“好孩子……瘦了……是不是又熬夜打工了？”她的目光随即又转向林小满，同样心疼地摸着小姑娘的脸蛋，“小满也瘦了……哎呦，看看这小脸……”

姑姑的声音哽咽了，泪水再也控制不住，顺着脸颊的皱纹滚落下来：“苦了你们了……这些年，小伟你一个人带着妹妹……太不容易了……我的好孩子……” 姑父站在一旁，眼圈也泛着红，只是用力地拍了拍林小伟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舅舅和舅妈也围了上来，舅妈更是直接搂住了林小满的肩膀，轻声安慰着。

林小伟喉咙有些发紧，他努力维持着平静，轻轻扶住姑姑的手臂：“姑，没事，我和小满都挺好的。真的。”他侧过身，将身后的李薇让到前面，“这是我女朋友，李薇。薇薇，这是我姑姑、姑父，舅舅、舅妈。”

李薇连忙上前一步，微微躬身，声音清晰而礼貌：“姑姑好，姑父好，舅舅好，舅妈好。我叫李薇，是小伟的女朋友。”

长辈们的目光立刻聚焦到李薇身上。那目光里有审视，但更多的是长辈看到小辈有了依靠的欣慰和释然。姑姑擦了擦眼泪，拉着李薇的手，仔细端详着：“好姑娘……好姑娘！小伟有福气！看着就稳重懂事！” 舅舅舅妈也连声说好，气氛稍稍缓和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