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藤断裂的脆响像一把重锤,敲碎了林石最后的希望。他感觉腰间的力道骤然消失,身体像断线的风筝,朝着下方翻滚的泥石流坠去。风声在耳边呼啸,夹杂着崖顶小丫撕心裂肺的哭喊,还有赵癞子那令人作呕的狞笑。
“爷爷…… 小丫……” 他下意识地喊出两个名字,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视线里,赵癞子那张扭曲的脸越来越小,而下方浑浊的泥石流却像一张巨口,带着吞噬一切的气势,迅速向他逼近。
就在他以为自己会被泥浆和石块碾成碎片时,身体突然撞上了一块突出的岩石。林石听见自己骨头发出的闷响,像根被踩断的枯枝。剧痛还没来得及蔓延,身体已被一股更凶猛的力量掀得翻转,朝着下方翻滚的泥石流坠去。
“不 ——!”
他下意识地去抓崖边的野草,指尖只捞到一把湿泥。眼角余光里,赵癞子那张狞笑的脸正被越来越厚的雨幕吞没,而小丫扑到崖边伸出的手,像片被狂风撕扯的叶子,那么近,又那么远。
坠落的失重感持续了很久,风声灌满耳道,将他的呼喊撕成碎片。就在他以为会一头扎进泥石流时,身体突然撞上了一丛茂密的荆棘。尖刺像无数把小刀扎进皮肉,却也硬生生拽住了他下坠的势头。
“呃啊 ——!”
林石疼得浑身抽搐,却死死攥住荆棘的藤蔓。这丛长在崖壁凹陷处的荆棘异常粗壮,藤蔓上的尖刺深深嵌进他的掌心,血珠顺着藤蔓滴进下方的浓雾里。
他借着这丝缓冲拼命调整姿势,目光在崖壁上疯狂扫视。就在荆棘的根须被拽得发出断裂的脆响时,他瞅见斜下方丈许处,有一道狭窄的石缝,里面垂挂着几缕老藤。
“拼了!”
林石松开荆棘,任由身体再次下坠。坠落的瞬间,他拧身伸出右手,指尖堪堪勾住最粗的那条老藤。手腕被猛地拽得脱臼般剧痛,老藤却奇迹般地没有断裂,带着他在空中荡了个弧线,重重撞在石缝内侧的岩壁上。
这一撞让他眼前发黑,喉头涌上腥甜。他死死咬住牙关不让自己晕过去,左手摸索着抓住旁边的岩石,一点点将身体挪进石缝。
石缝比他想象的更深,像道被巨斧劈开的裂口,仅容一人蜷缩。他刚喘了两口气,就听见头顶传来 “咔嚓” 声 —— 那丛荆棘的根须终于断了,连带着几块松动的岩石,呼啸着坠入下方的浓雾。
林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贴着冰冷的岩壁往下看,石缝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只能隐约听见水流撞击岩石的轰鸣,显然是条隐藏在崖壁间的暗河。而刚才那片吞噬一切的泥石流,正贴着石缝外侧滚滚而下,黄色的泥浆里裹挟着断木和石块,离他不过三尺远。
“得赶紧离开这儿。”
他活动了一下脱臼的手腕,每动一下都像有针在扎。左腿的伤口已经麻木,裤管被血浸透,沉甸甸地粘在皮肤上。石缝里弥漫着浓重的湿气,岩壁上渗出的水珠滴在脸上,冰冷刺骨。
林石开始沿着石缝往里挪。越往里走,空间越狭窄,最后只能匍匐前进。岩壁上的石棱划破了他的衣服和皮肤,留下一道道血痕,可他顾不上疼,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离泥石流越远越好。
爬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突然透出微弱的光亮。林石心里一喜,加快了动作。等他终于爬出石缝,才发现自己竟站在一道深谷的边缘。
这道深谷像是鬼哭崖的一道伤疤,嵌在连绵的崖壁中间,谷底宽约十丈,两侧是刀削般的峭壁,抬头只能看见一线灰蒙蒙的天。谷里异常安静,听不到风雨声,只有远处暗河的流水声,在空旷的谷中回荡,显得格外诡异。
林石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脚下突然踢到个硬东西。他低头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 是半截人的头骨,白森森的,眼窝空洞地对着他,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他猛地后退一步,却又踩在一堆骨头碎片上。借着从谷顶透进来的微光,林石这才看清,整个深谷的地面上,竟散落着数不清的骸骨!
有的是完整的骨架,有的被摔得粉碎,还有的被啃得只剩半截,显然死状都极其惨烈。这些骸骨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有些甚至和岩石、藤蔓纠缠在一起,一看就已经在这里躺了许多年。
“这是…… 什么地方?”
林石的声音在谷中回荡,带着自己都能听见的颤抖。他认出其中几具骸骨旁散落的弯刀和箭镞,和村里老猎人描述过的、几十年前进山寻宝的外乡人携带的兵器一模一样。
难道这些人都是来寻找血线草,最后却被困死在了这里?
这个念头让他浑身发冷。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的血线草,那株被他拼死护住的草药,此刻像块烙铁般滚烫。为了这株草,爷爷咳血不止,自己九死一生,赵癞子丧心病狂…… 值得吗?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谷底,卷起地上的灰尘。林石闻到一股奇异的气味,不是泥土的腥气,也不是骸骨的腐朽味,而是一种淡淡的、类似血腥的甜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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