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踏入,周遭的世界瞬间变了个调性。
昏黄压抑的灯光犹若实质,沉甸甸地压在秦风的肩上。
空气粘稠得简直能拉出丝来,混杂着劣质茶叶的苦涩,汗液蒸发后的酸腐,以及一股极淡,却又无孔不入的铁锈般的腥气。
这味道,直冲天灵盖,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哗啦啦,哗啦啦。
耳边,是永不停歇的麻将牌碰撞声。
那声音密集、尖锐,完全没有了人间麻将馆里的那种烟火气,更像是有无数细碎的骸骨,正在被人用铁铲疯狂地翻搅,奏响着一曲贪欲和绝望交织的魔音。
秦风开启了“心之视界”。
眼前的景象,瞬间被解构,重组成另一番模样。
“我靠,这哪是茶馆,这他妈是情绪的自助餐厅啊!”
在他的视野里,整个茶馆的物理结构都淡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由情绪丝线构成的能量旋涡。
每一张牌桌,都是一个小型的情绪反应堆。
代表着“贪婪”的猩红色丝线与代表着“绝望”的灰黑色丝线,在每一轮的出牌、吃牌、胡牌中疯狂地碰撞、纠缠、湮灭。
而在这个过程中产生的庞大能量,则被一道道无形的管道,源源不断地抽取,最终汇入茶馆最深处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暗核心。
“真是个天才的设计,纯天然无污染,还能循环利用,比核电站的效率都高。”
秦风在心里给这个怪谈的设计者点了个赞。
就在这时,那个画着“幺鸡”图案的惨白侍者,已经用一种僵硬的,没有活人气息的姿势,引着他来到了一张角落里的空位前。
桌上的三位“牌友”,让秦风伪装出的那张赌徒脸上,不动声色地抽了一下。
正对着他的,是一个干瘦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眼眶深陷,布满了血丝,整个人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活像个犯了毒瘾的瘾君子,一双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桌上的牌,充满了病态的渴望。
这是个活人。
一个已经输红了眼,濒临崩溃的活人。
而坐在秦风左右两边的,就有点挑战人类的认知了。
那两人坐得笔直,腰杆挺得跟电线杆似的,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非人的僵硬。
他们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活人血色,皮肤的质感,就是麻将牌那种惨白光滑的塑料质感。
更诡异的是,他们的脸上,分别用朱砂画着“二筒”和“三万”的图案。
麻将傀儡。
秦风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从那个倒霉蛋记忆里解析出的词汇。
这两个玩意儿,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他们就是这间茶馆的一部分,是永不疲倦,也永远不会输光,专门用来招待新客人的“陪玩”。
周遭那些或远或近的赌客,也投来了各种各样的视线。
“嘿,又来个送菜的。”
“看他那副肾亏的样子,估计撑不过三圈。”
“这桌子邪性得很啊,坐上去就没几个能囫囵着下来的。”
“管他呢,快看快看,那边的‘雀神’又要开大胡了!”
这些嘈杂的议论,秦风充耳不闻。
他拉开那张油腻的木头长凳,一屁股坐了下去。
就在他坐下的瞬间,异变陡生。
桌子中央那台老旧的自动洗牌机上方,空气毫无征兆地扭曲了一下。
一双惨白、纤细、指甲修剪得过分整齐的女人手掌,凭空浮现。
那双手上,不带一丝血色,也没有任何温度,它只是安静地悬停在那里,便成了整张牌桌的绝对核心。
【无形荷官之手】。
怪谈规则的执行者。
“欢迎来到忘忧茶馆。”
一个冰冷、中性、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的电子合成女声,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钻入秦风的耳朵。
“本茶馆采用‘生命时间’作为唯一结算筹码。”
“新手玩家,初始筹码一百,代表一百分钟‘生命时间’。”
随着话音落下,那双惨白的手掌轻轻一挥。
一堆散发着微弱白色光芒,如同磨砂玻璃般的方形筹码,凭空出现在了秦风的面前。
他伸出布满污垢的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
一股冰凉的触感传来,紧接着,他感觉到自己的“存在”,似乎与这堆筹码建立了一种微妙的联系。
【无形荷官之手】继续宣读着规则。
“每局牌局,根据胜负番数,结算相应时间。”
“筹码归零者,将永远留在茶馆,成为我们的一员。”
“祝您,玩得愉快。”
那毫无感情的“愉快”二字,让这间本就诡异的茶馆,更添了几分阴森的寒意。
第一局,开始。
自动洗牌机发出轰隆隆的声响,一副全新的麻将牌被缓缓推了出来。
秦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一个初入赌局的紧张菜鸟,演绎得活灵活现。
他搓牌的动作僵硬而笨拙。
他码牌的双手,带着显而易见的“颤抖”。
他额头上,甚至还“恰到好处”地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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