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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灵列车 第7章 杀了我

作者:咸鱼明天暴富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25-11-16 09:37:18

火场中心,废井的铁壁已被烧得通红。

许岁攀着井沿,一寸寸把自己拖上来。灼烫的铁皮烙进掌心,发出“滋滋”的焦肉声,他却像感觉不到疼——或者说,疼已经变得像呼吸一样平常。

井口外,世界只剩两种颜色:

黑——是灰烬,是焦骨,是坍塌的蜂巢;

红——是火,是血,是仍在翻滚的热浪。

就在这红黑之间,站着一个“人”。

她浑身缠着火焰,像穿了一件由火舌编织的斗篷。长发已成火舌,猎猎飞扬;右手提着一柄长剑,剑身由熔化的铁与流动的火凝成,滴滴落下赤红的铁水,在地面蚀出一个个嘶嘶作响的小洞。

最刺目的,是她的脸。

那张脸被火光照得半明半暗,左眼是阿哑的清澈,右眼却像被墨汁灌满,黑得连火都照不透。嘴角裂到耳根,露出一个被痛苦与憎恨扭曲的笑。

“阿……哑?”

许岁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像被火烤焦的布条,只余一缕嘶哑。

火人听见自己的名字,剑尖缓缓抬起。

轰——

一圈火环以她为圆心炸开,将尚在逃散的人群逼退。热浪掀翻老瘸子,邮差老头的军帽在火中化成一只燃烧的鸟。空气被烧得透光,仿佛连声音都被熔化。

阿哑——或者说,曾经是阿哑的生物——一步一步走向许岁。

每一步,火舌便从她的脚踝窜上膝盖,再钻进皮肤,发出细小的爆裂声。那具躯体早已不是血肉,而是一根被怨恨填满、被火焰蛀空的壳。

许岁看见她的嘴唇在动,却听不见声音。

他读懂了那唇形:

“杀……了……我……”

回忆在火里倒卷——

阿哑抱着岁安,躲在蜂巢底层的储煤井;

鬣狗帮的燃烧瓶砸进来,火舌舔上襁褓;

婴儿的啼哭被浓烟呛断,阿哑的尖叫被火墙堵回喉咙;

她抱着焦黑的襁褓在火里狂奔,哭喊,直到嗓子被灼成焦炭;

火焰钻进她的伤口,钻进她的记忆,把每一张死去的面孔都烙成仇恨的种子……

于是,废墟里诞生了“火之阿哑”。

不是人,也不是鬼,只是鼠巷所有未竟的哭喊、所有被践踏的希望、所有烧成灰的面包——凝成的复仇化身。

此刻,火剑指向许岁。

剑锋未至,热浪已割开他的斗篷,在胸口烙出一道焦黑的线。

阿哑的左眼落下泪,泪珠在半空被蒸干;右眼却涌出黑雾,像无数细小的手,要把许岁拖进火狱。

人群在远处嘶喊:

“杀了她!她已经不是人了!”

许岁充耳不闻。

他只是向前一步,把自己送进火剑的攻击范围。

灼痛瞬间穿透胸腔,断骨像被重新折断。他却抬起左手——那只曾被菌丝寄生、如今焦黑如炭的手——轻轻握住了燃烧的剑刃。

铁水灼穿掌心,发出“嗤啦”一声。

许岁仿佛闻到了自己骨肉被烤熟的味道,却仍旧不松手。火场中央,空气被烤得翻涌,像一层透明的浪。

许岁赤手空拳,站在塌陷的井口边缘,脚底是灼红的铁板,每一次呼吸都像把炭渣吸进肺里。

对面,阿哑——或者说火焰的化身——垂着燃烧的长剑,剑尖拖在地面,犁出一道熔红的沟。

火舌沿着她的脊背窜动,偶尔弹上半空,炸成细小的火鸦,又簌簌落回她发间。

没有开场白。

火人骤然前倾,长剑横扫。

火浪横斩,热浪先于剑锋抵达,空气像被抽成真空。

许岁没有武器,只能借势——他猛地后仰,整个人几乎折成对折,火刃擦着鼻尖掠过,烤焦了睫毛。

铁板在高温下变形,他脚底一滑,整个人向右侧翻滚,火剑劈空,砸进地面,溅起半人高的铁水。

阿哑拧腰,火焰顺着剑脊炸成锥形。

许岁滚到一半,背脊撞上断墙,无路可退,他抬手,抓住一截裸露的钢筋——那是井壁的残骨,被烧得通红。

掌心瞬间焦糊,他却借钢筋为支点,硬生生把自己甩向空中。

火剑刺穿他方才所在的铁板,留下一个边缘熔化的洞。

许岁落地时,钢筋已弯成U形,被他反手掷出。

钢筋带着火与血,直射阿哑面门。

火人抬剑,像拍苍蝇一样把钢筋劈成两截,断口处铁水四溅,却因此露出破绽——

许岁已贴身欺近,左肩下沉,整个人撞进她怀里。

火衣的温度足以熔化铜币,他的斗篷瞬间起火。

皮肤发出“滋滋”声,他却像感觉不到疼,右臂勒住阿哑的腰,左手成爪,直探她右眼——那只被黑雾占据的眼睛。

指尖触及的瞬间,黑雾像活物一样反卷,顺着手臂往他心口钻。

剧痛让许岁眼前一黑,却更用力地抠下去。

指甲陷入眼窝边缘,火与黑暗同时爆开。

阿哑发出第一声非人的尖啸,长剑反撩,剑脊拍在他肋侧。

断骨彻底断裂,断端刺穿肺叶,血从口鼻喷出,染在火衣上,发出“嗤嗤”白烟。

许岁被拍飞,摔在燃烧的铁板上。

火衣的残片粘在他身上,像第二层皮肤。

阿哑举剑过顶,剑身因高温而扭曲,像一条挣扎的蛇,竖劈,火浪凝成实质,像一道从天而降的闸刀。

许岁却在这时笑了。

他抬起右手——那只被菌丝灼过、被火烤焦、却始终没烂的手——掌心向上。

没有武器,只有一片被烧得卷边的日历纸。

纸上的“平安”二字,在火光里亮得刺眼。

火剑劈落。

纸迎剑锋。

时间被拉长——剑尖触及纸的刹那,火焰竟像被纸吸了进去。

火刃从剑脊开始熄灭,一寸寸倒退,露出暗红的剑身,再露出阿哑的手腕。

黑雾从眼窝倒流,被日历纸上的金色字迹吞噬。

阿哑的动作僵在半空。

许岁趁机起身,左肩已焦黑,他却用这只残臂环住她脖颈,右手把日历纸按在她心口。

纸牢牢贴住,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火焰发出凄厉的嘶鸣,从阿哑的七窍喷出,却在纸前化作飞灰。

没有刀,没有剑。

许岁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声音低得只有火焰听得见:

“阿哑,回家。”

然后,他右手五指并拢,像一柄钝刀,刺入火焰最薄弱处——

那是火焰与心脏最后的交界。

手掌穿过火衣,穿过黑雾,穿过曾被菌丝寄生却仍未腐烂的血肉,直达她的心跳。

火焰骤然收缩。

阿哑的身体在许岁怀里轻轻一晃,像一片将熄的烛芯。

火衣剥落,露出她被烧得焦黑却完整的脸。

左眼清澈如初,右眼空荡,却不再涌黑雾。

她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但许岁读懂了——

“谢谢。”

火焰终于熄灭。

许岁跪在地上,怀里抱着冷却的阿哑,掌心一片血肉模糊,却握着那粒从日历纸里掉出的麦种。

麦种沾了血,沾了灰,却在火场余温中悄悄裂开一道缝。

他用右手,从怀里掏出那片被火烤得卷边的日历纸。纸上的“平安”二字,已被血与灰糊得几乎辨认不出。

他把日历纸贴上火剑的剑脊。

火舌舔上纸片,纸却奇迹般没有立刻化为灰,而是亮起一抹柔金——

那是麦粒的颜色,是炉火的颜色,是记忆里面包出炉时涌出的光。

阿哑的左眼猛地睁大。

那抹金色在她瞳孔里扩散,像一滴蜂蜜落入墨汁。

火剑开始颤抖,火焰从剑尖倒流回她的手腕,像被某种更古老、更温柔的力量召回。

“阿哑。”

许岁终于叫出她的名字,声音轻得像在哄睡一个做了噩梦的孩子。

“我来了。”

火剑发出一声类似玻璃碎裂的哀鸣。

阿哑的右臂突然炸开,火星四溅。

在那一瞬,许岁欺身而上,左手穿过火焰,扣住她的肩膀;右手拔出一直藏在腰后的——那柄阿哑曾用来为他割血止痛的生锈刀片。

刀片没入火焰,没入阿哑的胸口。

没有血,只有无数细小的火蝶从伤口里飞出,在空中盘旋,然后熄灭。

阿哑的左眼终于闭上。

右眼里的黑雾开始崩散,露出底下原本的清澈。

她嘴唇微动,这一次,许岁听见了声音——

不是火焰的咆哮,不是怨灵的哭嚎,而是很久以前,在鼠巷最黑的夜里,她贴在他耳边用气音说的那句:

“岁岁……平安。”

火焰从剑尖开始熄灭,一寸寸退到她的指尖,退到她的发梢,退到她的脚底。

火之阿哑,像一座被风吹散的沙堡,在许岁怀里坍塌。

灰烬落在地面,竟带着淡淡的面包香。

人群在远处怔住。

火场中央,只剩许岁跪在地上,怀里抱着一柄冷却的铁剑,剑尖插着一片焦黑的日历纸。

纸上,最后一粒麦种正悄悄裂开,吐出嫩绿的芽。

火熄了。

灰烬里,第一株真正的麦苗,顶着晨露,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而许岁,早已被火焰烧的千疮百孔……他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的……许岁微微的闭上眼睛。

享受着这来之不易,自由,解脱的味道。

这风带着麦香,带着自己。对于这个女孩的思念。

耳边……一道刺耳的列车缓缓驶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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