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灵列车 第222章 何为光？

就在整个训练场都因为对陆荒灵魂深处的剖析而陷入一种略带悲悯和沉重的静默时，苏忘忧教授却忽然笑了笑，那笑容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和些许调侃。

他推了推眼镜，用一种与前面对论陆荒时截然不同的、轻快了许多的语气说道：

“至于陆子耀将军那个喜欢收集敌人心脏泡酒的‘小癖好’嘛……”

他故意拉长了语调，看着众人，尤其是刚刚经历了一场灵魂曝光的陆荒，瞬间又将好奇和探寻的目光聚焦过来。

苏教授嘴角勾起一个无奈的弧度，耸了耸肩：

“根据我们的心理评估和分析……那真的就只是他个人的一点单纯的小癖好而已。”

“可能源于某种战场后遗症，可能是一种彰显武力和胜利的仪式感，也可能……纯粹就是他觉得那样比较酷，或者酒柜那样摆着比较有气势？”

“毕竟，位高权重、杀伐果断的将军，有点无伤大雅的独特收藏癖，也不是不能理解，对吧？”

苏教授说完，还对着脸色刚刚缓和一点、但此刻表情又变得有些微妙的陆荒，眨了眨眼。

众人：“…………”

刚刚酝酿起来的那些关于灵魂重压、生死解脱的深刻思考，瞬间被这个过于“朴实无华”的解释给冲散了。

李喜庆张了张嘴，半天才憋出一句：“所、所以……陆将军就是……单纯的……爱好独特？”

唐欣欣也哭笑不得：“搞了半天，就陆荒的癖好是有深刻心理原因的，他哥就是……兴趣使然？”

连许岁都忍不住扶额轻笑，摇了摇头。

陈秋旭的嘴角似乎也微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

成浩源更是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合着兄弟俩，一个的癖好是灵魂挣扎的扭曲写照，另一个就只是……个人口味比较重？！

陆荒脸上的表情更是精彩纷呈，从刚才的沉重、恍然、到现在的无语、憋屈，最后化为一口气闷在胸口，差点没背过去。

搞什么啊！合着就我一个是心理有问题的那个？！陆子耀那个变态反而成了正常人？！

他感觉刚才苏教授那些深入灵魂的分析，此刻都变成了对他一个人的公开处刑！而他哥，那个真正的变态，反而被轻描淡写地归结为“兴趣使然”！

看着陆荒那副欲哭无泪、悲愤交加的样子，苏教授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轻松，陆荒同学。

认识到问题是解决问题的第一步。

至于你哥哥……他的问题，可能更偏向于……审美层面？”

这句补刀，更是让陆荒彻底蔫了。

残狼教官在一旁，看着这场跌宕起伏的理论课终于以这种戏剧性的方式收尾，那沙哑的喉咙里也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哼声，不知道是觉得好笑还是无奈。

“好了，理论课到此结束！”苏教授收敛笑容，正色道，“消化一下今天的内容。

记住，了解自我，是为了更好的前行。解散！”

众人带着一肚子复杂难言的情绪，缓缓散去。

今天这堂课，信息量太大，槽点太多，需要好好捋一捋。

而陆荒，则独自站在原地，望着天空，感觉自己的人生，从今天起，除了“前杀手大佬”、“懒鬼”、“喜欢看人跳楼的变态嘿嘿怪”、“被他哥打屁股的弟弟”、“天生E级半神预备役”之外，又多了两个金光闪闪的标签：

“灵魂压力过大导致心理扭曲的烟鬼”

以及

“他哥只是个普通变态而他自己是深度心理问题患者”。

这学……真是上不下去了！

陆荒在心中发出了绝望的呐喊。

……晚上。

陆荒一个人闷头冲上了熟悉的后山，一屁股坐在那块冰冷的岩石上，感觉胸口堵得厉害。

苏教授那些话像魔音灌耳一样在他脑子里循环播放——灵魂重压、扭曲的保险丝、对解脱的渴望……还有他哥那“单纯的小癖好”！

凭什么？！凭什么就我心理有问题？！陆子耀那个收集器官的反而成了正常人？！还有没有天理了！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习惯性地伸手去摸口袋，想要靠尼古丁来压下这翻腾的情绪。

然而，口袋里空空如也。

他这才想起，上次在这里被唐欣欣“抓包”之后，他就下意识地没再补充库存，主要是怕再被她说教。

连最后一点缓解途径都失去了。

陆荒更加郁闷了，感觉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了，像个没人要的小可怜。

就在他对着夜空生闷气，考虑要不要用「黄晶符」传送去最近的小卖部时，身后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不是一个人，是一群。

陆荒警惕地回头，然后愣住了。

只见以梁惠为首，“潜龙”小队除了他之外的十六个人，一个不少，全都站在他身后。

月光下，他们的表情有些局促，又有些……难以形容的认真。

“你们……又来干嘛？”陆荒有气无力地问，他现在真的没心情再被围观或者听什么大道理了。

然后，他就看到，这十六个人，像是事先约好了一样，动作整齐划一地，每人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一包香烟！

各种牌子，各种档次，从高档的军供特需到街边最常见的平民款，琳琅满目。

李喜庆挠着头，憨笑着把一包看起来最廉价的烟塞到他手里：“陆哥，给！俺也不知道啥牌子好，挑了个最贵的！”

唐欣欣手里拿着一包包装精致的女士薄荷烟，小脸微红，小声道：“这个……听说焦油含量低一点……”

许岁递过来的是一包口感温和的常见品牌，温和地说：“偶尔一支，或许无妨。”

陈秋旭默默放下一包，什么也没说。

方舟塞过来一条！他可能觉得一包不够。

赵千虹、金瑶、莫小颖甚至文华北和林树，都各自贡献了一包。

连成浩源都板着脸，极其不情愿地扔过来一包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外烟。

彭于君……他也放了包烟在旁边石头上，然后立刻退开，仿佛那是什么脏东西。

郑决和吴正生也默默放下了自己的“心意”。

梁惠最后走上前，将一包未拆封的烟放在那堆“贡品”最上面，平静地说：“我们是队友。”

陆荒看着眼前这堆得像小山一样的、各种牌子的香烟，又看了看眼前这十六张表情各异的、却都带着某种笨拙关怀的脸，整个人都懵了。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感觉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想说“我不需要”，想说“你们别学这个”，想说“苏教授都说了这不好”……

但最终，他只是默默地拿起离他最近的那包，是唐欣欣那包薄荷烟。

拆开，抽出一根，却没有点燃，只是放在鼻尖闻了闻那淡淡的薄荷味。

然后，他抬起头，看着月光下这群可爱的、可气的、有时候让他头疼无比的队友们，眼圈莫名地有点发酸。

他用力眨了眨眼，把那点不争气的湿意逼了回去，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哑着嗓子说：

“……谢了。”

“……不过，下次别买了。”

“……浪费钱。”

众人看着他这副样子，都松了口气，然后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笑声在寂静的后山上回荡，冲散了之前的沉重与郁闷。

李喜庆嘿嘿笑道：“没事！陆哥你想抽就抽！俺们管够！”

唐欣欣也甜甜地笑了：“不过还是少抽点哦！”

许岁温和地点点头。

陆荒看着他们，心里那点因为身世、因为压力、因为癖好被揭露而产生的阴霾，似乎被这笨拙而真挚的队友之情驱散了不少。

他把玩着手里的那根烟，最终还是没有点燃，只是将它小心地收了起来。

算了……有这群家伙在……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当然，该摸的鱼还是要摸的！这是原则问题！陆荒在心里默默地、坚定地补充了一句。

月光如水，洒在后山上，照亮了十七个年轻人的身影。

未来的路或许依旧充满荆棘，灵魂的负担或许依旧沉重，但至少在此刻，他们彼此支撑，成为了对方黑暗中，一抹微弱却温暖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