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兽，生路何求 第94章 KTV

周末的晚风带着点夏末的凉，把KtV走廊里的消毒水味都吹淡了些。

杨晚栀抱着包往包间冲，手里还攥着四张刚打印的歌单，跑到“星光厅”门口突然刹住脚，回头冲后面的人喊：“说好啊，今天谁抢我麦克风谁是小狗！”

顾明夜拎着半袋冰镇饮料跟在后面，闻言笑了笑，伸手把她被风吹乱的马尾往顺了捋：“知道你是麦霸，没人跟你抢。”

话是这么说，还是顺手把她跑歪的帆布鞋帮往上提了提——这丫头为了赶过来，出门时鞋都没穿好。

白书妍被沈以墨护在身后，避免被走廊里跑过的小孩撞到，闻言弯着眼睛笑：“我跟以墨都不怎么会唱，主要是来听你唱的。”

她手里还捏着颗薄荷糖，是刚才路过便利店买的，“给你，润嗓子用，省得你唱三小时把嗓子喊哑了。”

“才不会哑！”杨晚栀接过糖剥开塞进嘴里，推开包间门时眼睛亮了亮——里面是她提前订的星空主题，天花板上缀着串闪灯，像撒了把星星。她把歌单往点歌屏前一放，脱了外套就往沙发上蹦：“我先点三首热身！”

沈以墨把带来的果盘摆到茶几上，看着杨晚栀在点歌屏前手指翻飞的样子，悄悄跟顾明夜咬耳朵：“她真能唱三小时？”

“上次班级聚会，她从七点唱到十点，散场时还能扯着嗓子唱《孤勇者》。”

顾明夜拧开瓶柠檬水递给他，视线落在杨晚栀身上没移开——她正踮着脚够沙发靠背的麦克风，校服裙摆扫过地毯，带起点细碎的绒毛。

前奏响起来时，包间里的灯恰好暗了些，只有屏幕的光映在杨晚栀脸上。是《若梦》的调子，她握着麦克风往沙发中间站了站。

起调稳得没一丝颤，“往事流转在眼眸，一边遗忘一边拼凑”那句，尾音轻轻打了个转，把词里的怅惘唱得淡而清楚，却又在“如我虔诚合十双手，惟愿你能得到拯救”时，调子软下来，带着点暖意。

白书妍跟着节奏轻轻晃脚，凑到沈以墨耳边笑：“比短视频里的翻唱还好听。”

沈以墨没说话，只是往她那边挪了挪，把果盘往她面前推了推——他记得白书妍喜欢吃芒果，特意让店员多切了些。

杨晚栀唱完《若梦》，没歇气又点了《桃花诺》。前奏里的弦乐一响，她指尖在麦克风上转了圈，“初见若缱绻 誓言 风吹云舒卷”起调时带了点气声，像怕惊散了什么，到“忘心忘你忘最初，花斑斑，留在爱你的路”时，转音落得又轻又准，连屏幕上滚动的歌词都像被她的声音浸软了。

“这气声绝了！”白书妍忍不住拍了下手，转头看沈以墨，“你听‘一寸土，一年木，一花一树一贪图’那句，是不是跟原唱几乎一样？晚栀最喜欢原唱的那个姐姐了，那个姐姐的每一首歌都非常好听。”

沈以墨点头，视线落在杨晚栀握着麦克风的手上——她手指纤细，却把麦克风握得很稳，像握着什么宝贝。

第三首她点了《赤伶》，前奏的胡琴声刚漫开，她突然转头冲顾明夜眨了下眼：“等下有惊喜。”顾明夜刚把温水递到她手边，闻言挑了挑眉，没接话，却把沙发边的小灯调亮了些——怕她唱得投入，不小心碰到茶几。

“台下人走过不见旧颜色，台上人唱着心碎离别歌”，她调子起得沉，带着点戏里的韵，到“戏一折，水袖起落”时，戏腔陡然翻上去，不是硬扯的高腔，是带着婉转的弧度，尾音轻轻收住，像戏台上的水袖堪堪落下，利落又有余味。包间里静了瞬，连果盘里的叉子碰盘子的声音都停了。

这首歌非常非常的有意境，让人非常有感觉。

“我的天，”白书妍拽了拽沈以墨的袖子，“她这嗓子是被天使吻过吧？”

沈以墨没说话，默默给杨晚栀的杯子续了水。杨晚栀唱到“惯将喜怒哀乐都藏入粉墨”时，余光瞥见顾明夜正看着她，眼神亮得像落了星光，她心里一慌，差点唱错词，赶紧清了清嗓子把调子拉回来。

唱完三首，她才肯坐下来歇口气，往沙发上一瘫就把麦克风塞给白书妍：“到你了到你了！”

白书妍摆摆手：“我不行，五音不全。还在练习中。”

“试试嘛！”杨晚栀把点歌屏调到一首慢节奏的歌，“这首简单，我陪你唱。”

沈以墨突然把自己的麦克风递过去：“用这个，这个离你近。”他指尖碰到白书妍手背时，两人都顿了顿，又飞快移开，像被烫了下。

白书妍握着麦克风的手紧了紧，调子起得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杨晚栀在旁边帮她合和声，把跑了点的调子悄悄拉回来。唱到一半，白书妍突然笑了——她把“晚风”唱成了“晚星”，杨晚栀却顺着她的词改了调，愣是没让听出破绽。

“你故意的吧？”白书妍捏了捏她的胳膊。

“哪有！”杨晚栀笑得眼睛弯成月牙，“这叫随机应变！”

正闹着，点歌屏突然跳了首《海阔天空》，是顾明夜刚才趁她唱《赤伶》时偷偷点的。前奏一响，杨晚栀眼睛亮了：“顾狗?你怎么知道我会这个？”

“上次在操场听见你哼过。”顾明夜拿起另一支麦克风，往她身边挪了挪，“试试？”

“试试就试试！”杨晚栀立刻坐直身子，前奏快结束时，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开口：“今天我 寒夜里看雪飘过 怀着冷却了的心窝飘远方”。

她的声音清亮，他的声音偏低沉，合在一起时却意外地熨帖。唱到“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时，杨晚栀忍不住抬手比了个手势，像在演唱会现场，顾明夜看着她发亮的眼睛，嘴角也忍不住扬起来，调子都比刚才稳了些。

“谁能明白我”那句尾音落下时，包间里静了两秒，随即爆发出白书妍的掌声：“绝了！你们俩可以组个组合！”

杨晚栀脸有点红，把麦克风往沙发上一扔：“歇会儿歇会儿，该顾明夜单独唱了！”

顾明夜挑眉：“我可没你那铁嗓子。”却还是点了首平缓的歌，杨晚栀凑在他旁边听，他唱到“春风把雪吹融”时，她突然小声接了句“像你把难题讲通”，顾明夜嗓子一卡，转头看她，她却装没听见，低头扒拉果盘里的葡萄。

沈以墨把这幕看在眼里，悄悄给顾明夜发了条消息：【刚才那首《海阔天空》，你练过吧？】

顾明夜回了个“嗯”，上次班级聚会杨晚栀说喜欢这首歌，他回去偷偷听了十几遍。

杨晚栀歇了没十分钟，又抱着麦克风站起来，这次点了《爱殇》。钢琴前奏软乎乎的，她却唱得稳，“暮色起看天边斜阳，恍惚想起你的脸庞”，气声用得轻，像在耳边说话，到“船过空港将寂寞豢养 旷野霜降低垂了泪光，啊~啊啊啊啊~”时，调子往上提，却没崩，反而把词里的空落唱得真切。

唱到副歌，她突然想起什么，转头冲顾明夜喊：“刚才《海阔天空》你抢我词了！”

顾明夜正帮她捡掉在地上的发圈，闻言笑了：“哪有，是你自己唱太快。”

“就有！”她哼了声，却还是把麦克风往他那边递了递，“这首你也合几句。”

顾明夜没推辞，凑过去跟她一起唱。他记不清词，就跟着调子哼，杨晚栀却不恼，把麦克风往他嘴边送了送，自己小声跟着和。月光从包间的小窗透进来，落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像撒了层糖霜。

快十点时，杨晚栀终于肯放下麦克风，瘫在沙发上打了个哈欠，嗓子确实有点哑，却还能哼着《若梦》的调子晃脚。

“走吧，我送你们回去。”顾明夜把外套递给她，帮她把书包背好。

沈以墨也站起来，对白书妍说：“我家跟你顺路，我送你。”

出KtV时，晚风正好吹过来，带着点桂花的香。杨晚栀走在顾明夜身边，突然小声问：“我刚才唱《爱殇》的时候，是不是有点跑调？”

“没有，”顾明夜踢着脚边的小石子，“那句戏腔转音，比原唱还稳。”

“那你……”杨晚栀咬了咬嘴唇，“你刚才合《海阔天空》的时候，是不是……”

“是认真唱的。”顾明夜停下脚步，转头看她时，眼睛里映着路灯的光，“每一句都是。”

杨晚栀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像被按了快进键。她刚想说点什么，就听见白书妍在后面喊：“晚栀！走啦！”

“来了！”她应了声，往前走时，手指被顾明夜轻轻勾了勾。

她没躲开。

沈以墨把白书妍送到单元楼门口时，突然从书包里拿出个小本子：“这个给你。”

是本歌词本，里面抄了《桃花诺》的词，字迹清隽，末尾还画了个小小的音符。“上次听你说喜欢这歌，”他挠了挠头，“就抄了下来，怕你记不清词。”

白书妍接过歌词本，指尖碰了碰纸页，抬头时看见沈以墨的耳朵红了。

“那我上去了。”她往后退了半步，笑着挥了挥手。

“嗯。”沈以墨点头，看着她进了单元楼，直到三楼的灯亮了，才转身往自己家的方向走。

晚风把他的校服衣角吹得晃了晃，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上是刚才拍的杨晚栀唱《赤伶》的视频，配文“今天也是为朋友爱情流泪的一天”。

杨晚栀到家时，把顾明夜递的草莓蒂扔进垃圾桶，手机震了震，是顾明夜发来的消息：“明天早上七点，楼下等你，给你带豆浆。”

她回了个“好”，后面加了个笑脸。

窗外的月光落在书桌上，把她摊开的歌词本照得亮晶晶的。杨晚栀趴在桌上，突然觉得，这个夏末好像比夏天还甜些——甜得像KtV里的果盘，像顾明夜递来的温水，像藏在歌里没说出口的话。

她拿出手机，给顾明夜发了条消息：“明天我要喝甜豆浆。”

那边几乎是秒回：“好，加双份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