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兽，生路何求 第229章 众里寻她千百度

中央广场的鸽群被晚风惊扰，扑棱着翅膀掠过喷泉的水柱。林萧把车停在街角，几乎是踉跄着冲进人群。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西装外套的扣子在奔跑时崩开两颗，可他根本顾不上——保姆说最后看到杨晚栀往公园方向走，这里是她唯一可能去的地方。

“晚栀！杨晚栀！”他的声音在嘈杂的人声里显得有些破碎。

卖热狗的摊贩推着车经过，孩子们拿着气球追逐打闹，一个穿红色连衣裙的小女孩从他身边跑过，扎着和杨晚栀相似的马尾。林萧的心跳骤然收紧，伸手想拉住那孩子，指尖却只碰到一片虚空。

他掏出手机，翻出早上保姆拍的照片。屏幕上的女孩裹着毛毯，眼睛亮得像含着星子。林萧把照片举起来，问路边的清洁工：“请问您见过这个女孩吗？大概这么高，穿米白色的毛衣。”

清洁工摇着头走开了。林萧的指尖开始发凉，他沿着广场的喷泉一圈圈地走，目光扫过每一张陌生的脸。

风掀起他的衬衫下摆，露出手腕上那块杨晚栀昨天玩闹时画了笑脸的手表——她当时又迷迷糊糊的，拿着彩色笔在表盘上涂涂画画，还奶声奶气地说：“林萧，这样你的表就不冷了。”

“嗡——”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顾明夜打来的。林萧按了拒接，他现在没心思管任何事，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杨晚栀。

就在他走到广场东侧的鸽舍旁时，一阵细碎的笑声飘进耳朵。那笑声很轻，带着点孩子气的雀跃，像羽毛落在心尖上。林萧猛地顿住脚步，循着声音望过去。

夕阳的金辉落在草坪上，杨晚栀正蹲在那里，手里撒着不知从哪来的面包屑。一群灰白的鸽子围在她脚边，啄食时翅膀蹭到她的裤脚，她就咯咯地笑，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鸽子的羽毛。

她的米白色毛衣沾了点草屑，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脸颊依旧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可眼睛里却亮得惊人。

林萧站在原地，看着她歪着头跟鸽子说话，看着她把掉在地上的面包屑捡起来，吹了吹又放回手心。

那一刻，所有的恐慌和焦躁都像被晚风卷走了，只剩下心口处密密麻麻的疼和庆幸。

或许是听到了脚步声，杨晚栀抬起头。她的目光穿过稀疏的鸽群，落在林萧身上。先是茫然地眨了眨眼，随即，那双蒙着雾气的眼睛里突然迸发出惊喜的光。

“老公！”

她清脆地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依赖和欢喜。下一秒，她从草坪上爬起来，不顾脚上的鞋子沾了泥土，提着裙摆就朝林萧跑过来。风把她的笑声吹得很远，像一串叮当作响的风铃。

林萧张开双臂，在她扑进怀里的瞬间，用尽全力将她抱紧。她的身体还带着低烧的温度，额头抵在他的胸口，呼吸急促地拂过他的衬衫。

林萧能感觉到她在发抖，不是害怕，是跑太快了，也是……见到他的激动。

“你怎么来了？”杨晚栀仰起脸，鼻尖蹭到他的下巴，“你说要给我带草莓蛋糕的。”

林萧的喉咙发紧，他抬手摸了摸她汗湿的头发，指腹擦过她滚烫的脸颊。所有责备的话到了嘴边，最后只变成一句低哑的：“没带蛋糕，你会不会生气？”

“不生气。”她摇摇头，小手紧紧抓住他的西装衣角，像抓住救命稻草，“你回来就好。”

林萧把她抱得更紧了些，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广场上的鸽子还在咕咕叫，远处的喷泉溅起水花，夕阳把两人的影子融成一团。他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药味，混合着阳光的味道，让他莫名心安。

“刚才……一个人怕不怕？”他轻声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杨晚栀在他怀里蹭了蹭，像只满足的小猫：“不怕呀。”她顿了顿，仰起脸认真地说，“我知道你会来找我的。你是我老公，你不会丢下我的。”

林萧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他想起早上出门时，她拉着他的衣角，眼神怯怯的：“你要走吗？”他当时匆忙应了句“很快回来”，却没想到会让她一个人担惊受怕这么久。

“对不起。”他低下头，吻了吻她的额头，“以后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杨晚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手伸到他口袋里，摸出那颗他早上出门时揣着的糖。是草莓味的，她喜欢的味道。她剥开糖纸，把糖塞进自己嘴里，又踮起脚尖，把沾着甜味的嘴唇凑到林萧嘴边。

“给你吃。”她眼睛弯成月牙，“甜不甜？”

林萧含住那颗糖，草莓的甜混着她的气息，从舌尖一直甜到心底。

他看着她满足的笑脸，突然觉得，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婚礼，那些勾心斗角的算计，都远不如此刻怀里的温度重要。

夕阳渐渐沉下去，广场上的路灯亮了起来。林萧牵着杨晚栀的手，慢慢往停车的地方走。她的步子有点慢，大概是累了，时不时会停下来，指着天上的星星说：“林萧，你看那颗星星好亮。”

林萧就陪着她停下，等她看够了再走。路过一家甜品店时，他拉着她进去，买了最大的草莓蛋糕。杨晚栀趴在柜台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蛋糕师裱花，嘴角的糖渍还没擦干净。

“老公，我们回家吃蛋糕好不好？”她转过头，拉着他的手轻轻晃了晃。

“好。”林萧付了钱，把蛋糕盒抱在怀里，另一只手紧紧牵着她，“我们回家。”

走出甜品店时，晚风带着凉意吹过来。林萧把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披在杨晚栀身上。外套很长，几乎盖住了她的膝盖，她裹着外套，像裹着一个属于他的小世界。

“林萧，”她突然抬头看他，“我今天看到好多鸽子，它们一点都不怕人。”

“嗯。”

“我还看到一个卖气球的爷爷，他的气球是小兔子形状的。”

“明天带你去买。”

“那你明天还走吗？”她的声音低了些，小手攥紧了他的衣角。

林萧停下脚步，蹲下来，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路灯的光落在她脸上，能看到她睫毛上沾的细小灰尘。

“不走了。”他说，“以后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你想待在家里，我就陪你在家看星星。你想去看鸽子，我就陪你喂鸽子。你记不起过去没关系，我们可以一起创造新的记忆。”

杨晚栀的眼睛里慢慢蓄起水汽，她伸出手，抱住林萧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颈窝。

“林萧，我好开心。”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哭腔，“跟你在一起，我好开心。”

林萧抱着她，拍着她的背。远处的车流汇成灯河，广场上的鸽群已经归巢，只有晚风还在轻轻吹着。

他知道，杨晚栀可能永远都记不起过去，可能永远都不知道他是谁，不知道这场相遇背后藏着多少故事。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我也是。”

怀里的人蹭了蹭他的颈窝，像只找到了归宿的小兽。林萧抱着她慢慢站起来，牵着她的手，一步步走向回家的路。

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一路延伸到温暖的灯火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