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佐阁下,前线急电……”副官的声音像被冻住的冰碴,在弥漫着药味的病房里发颤。他手里捏着一张电报纸,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不敢去看病床上那个脸色铁青的人。
角川直树半靠在床头,胸口的绷带刚换过,渗出的血渍像朵丑陋的花。他接过电报纸的手止不住地抖,视线落在“赤田被俘,大队覆没,狼牙谷再遭惨败”这几行字上时,瞳孔猛地收缩,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
“不可能……”角川把电报纸揉成一团,狠狠砸在地上,胸口的剧痛让他喘不过气,“赤田带了八百人!还有四门炮!怎么可能……”
他猛地想起那张画着烤猪的报纸,想起曹兴国那带着嘲讽的笔迹,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从樱花刀队覆灭,到龟田被烧成焦炭,再到赤田被俘……短短一个月,他手里的牌输得一干二净。
“难道曹兴国是神仙吗?!”角川嘶吼着,一拳砸在床板上,输液的针头被震掉,血珠顺着手背滚落,“他怎么可能算得这么准?怎么可能每次都赢?!”
副官吓得跪在地上,头埋得贴紧地面:“中佐阁下息怒!省城……省城的电话来了,是神田少将……”
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咆哮声,几乎要震破角川的耳膜。
“八嘎牙路!角川直树你这个废物!”神田玉林的声音像淬了毒的鞭子,一下下抽在角川心上,“我派给你的兵,是让你去送死的吗?龟田玉碎!赤田被俘!你看看你守的巴彦,快成八路军的后院了!”
角川握着听筒,指节发白,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个字。他知道,任何辩解都是多余的——败仗就是败仗,再多理由也掩盖不了惨败的事实。
“再过三天!”神田的怒吼还在继续,“三天之内,你要是不能把赤田救回来,不能稳住巴彦防务,就剖腹谢罪!我会亲自去巴彦,看着你死!”
“啪”的一声,电话被挂断了。听筒里只剩下忙音,像丧钟一样敲打着角川的神经。
他缓缓放下听筒,瘫倒在病床上,眼神空洞得像口枯井。剖腹谢罪?他现在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可神田的话,他不敢不听——那个老狐狸,说得出就做得到。
“备车……”角川的声音嘶哑得像破锣,“我要去司令部。”
“中佐阁下,您的伤……”副官急道。
“闭嘴!”角川猛地坐起来,胸口的血渍晕开得更大,“就是死,我也要死在司令部里!”
巴彦日军司令部,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角川拄着拐杖,一步一瘸地走进指挥室,绷带下的伤口仿佛在燃烧。参谋们低着头,没人敢看他的眼睛——谁都知道,这位中佐此刻心里装着的,是滔天的怒火和绝望。
“把地图挂起来!”角川把拐杖重重顿在地上,“巴彦城防图,还有八路军可能进攻的路线,都给我标出来!”
参谋们慌忙行动,很快,一张布满红叉和箭头的地图出现在墙上。角川盯着地图上的猫耳山和狼牙谷,那里像两个张开的血盆大口,吞噬了他一支部队又一支部队。
“曹兴国下一步会干什么?”角川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没人回答。赤田的惨败已经彻底打垮了他们的信心,谁也猜不透那个总能创造奇迹的八路军指挥官,下一步会出什么招。
“说话!”角川的拐杖狠狠砸在地上,“你们都是哑巴吗?!”
一个年轻参谋壮着胆子道:“中佐阁下,八路军连胜之后,可能会乘胜攻城……”
“攻城?”角川冷笑,指着城墙的位置,“巴彦城墙高三丈,有击炮和机枪巢,他曹兴国想攻进来,就得用尸体铺路!”
可他心里清楚,这话更像是在安慰自己。曹兴国从来不用蛮力,他的战术像毒蛇,总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咬一口。
“给所有据点发电,”角川突然下令,“让他们收缩防线,全部撤回城内!还有,把城里所有能拿起枪的人都组织起来,包括宪兵、警察,甚至……军刀队的残兵!”
“军刀队?”副官愣住了,那些人都是些囚犯,上次哗变后被关押着,“他们靠得住吗?”
“靠不住也得靠!”角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疯狂,“给他们武器,告诉他们,城破了,谁也活不了!”
消息传到关押军刀队残兵的营寨,那些曾经的犯人炸开了锅。
“鬼子这是要让咱们当替死鬼啊!”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把手里的窝头狠狠摔在地上,“上次猫耳山没死,这次要被埋在城里了!”
“怕什么?”另一个刀疤脸冷笑,“城破了,对咱们来说说不定是好事——八路军至少不杀俘虏,总比被角川逼着剖腹强。”
“小声点!”有人提醒,“被鬼子听见,没好果子吃!”
营寨里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没人愿意为鬼子卖命,可看着门口荷枪实弹的哨兵,又没人敢反抗。他们像一群待宰的羔羊,只能等着命运的判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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