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傀仙途 第38章 赵坤之择与暗流交汇

矿坑深处的一间临时石室里，赵坤躺在铺着干草的石床上，断裂的腿骨已被沈退派来的人傀用特殊的骨胶与草药固定，疼痛虽未完全消失，却已能勉强忍受。石室简陋，仅能遮风挡雨，角落里堆放着一些粗糙的食物和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味与矿坑特有的阴冷气息。

他已经在这里躺了七日。七日前的混乱与恐惧如同梦魇，时常在他脑海中回放——坠落的巨石、断裂的骨骼、同伴的惨叫，以及那个隐藏在黑暗中、仅凭意志便能操控万傀的恐怖身影。

这七日里，除了送药送饭的沉默人傀，再无人踏足这间石室。沈退没有杀他，也没有来见他，仿佛将他遗忘。这种未知的等待，比死亡更令人煎熬。赵坤无数次想过逃跑，却深知自己断腿在身，又身处这遍布傀儡的矿坑深处，逃跑无异于自寻死路。

“吱呀。”

石室的简陋木门被推开，一道瘦高的身影逆光而立，正是沈退。他依旧穿着那身融入黑暗的衣袍，面容隐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只有那双漆黑的眼眸，平静地落在赵坤身上。

赵坤浑身一僵，下意识地想要蜷缩身体，眼中闪过恐惧。

“感觉如何？”沈退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还……还好。”赵坤的声音干涩发颤，“谢……多谢大人不杀之恩。”他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沈退，只能用了最稳妥的“大人”。

沈退走到石床边，俯身看着他：“知道我为何留你一命吗？”

赵坤摇头，心脏狂跳。

“因为你曾给过我一枚小还丹。”沈退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在我最狼狈的时候。”

赵坤猛地抬头，眼中充满震惊。他终于想起眼前这人是谁了——那个被诬陷、被废去修为、扔进矿坑等死的天才弟子，沈退！

“你……你真的是沈师兄？”他失声问道，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那个传闻中早已死在矿坑的人，不仅活着，还拥有了如此恐怖的力量！

沈退没有否认，只是淡淡道：“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赵坤屏住呼吸，等待着他的下文。

“第一，我会治好你的腿，放你离开矿坑。但你要记住，今日所见所闻，不得向任何人透露，否则，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我的傀兽都会找到你。”

“第二，留下来。”沈退的目光变得锐利，“矿坑需要人手，你熟悉宗门底层与坊市的规则，若愿为我效力，我会给你力量，给你在宗门里永远得不到的地位。但前提是，绝对忠诚。”

两个选择摆在面前，如同两条通往截然不同未来的路。离开，意味着回到那个曾将他视为弃子的宗门，继续过着谨小慎微、随时可能被牺牲的日子；留下，则要与这个被宗门视为邪魔的人为伍，前路未知，却可能拥有真正的力量。

赵坤看着自己打着石膏的腿，想起了宗门的冷漠、林枫的傲慢，以及沈退方才提及小还丹时那瞬间流露的、并非全然冰冷的眼神。他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我选第二个。”他深吸一口气，“沈……大人，我愿留下效力！”

沈退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满意：“明智的选择。从今日起，你便是矿坑在外界的眼睛。先养好伤，我会派人教你一些基础的隐匿与传递消息的法子。”

说完，他转身离去，木门在身后缓缓关上。

赵坤躺在石床上，望着头顶粗糙的岩壁，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自己的人生，从这一刻起，彻底改变了。

而此时的流云宗，正因为林枫带回的消息而暗流涌动。

宗门大殿内，掌教真人端坐于主位，面色凝重地听着林枫的汇报。林枫半跪于地，左肩的伤口已用丹药处理，但那股阴邪之力仍未完全清除，让他脸色苍白，气息萎靡。

“你是说，矿坑里的邪祟，竟是沈退？”掌教真人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那个被废去修为、扔进矿坑的弟子？”

“弟子不敢欺瞒师尊！”林枫咬牙道，“那邪祟所用的污蚀之力，与弟子炼化的异宝残片气息同源，且他最后那道攻击中，蕴含着只有沈退才可能接触过的金乌火息！弟子敢肯定，定是他无疑！”

殿内的几位长老面面相觑，眼中充满了震惊与疑惑。一个被废去修为的弟子，如何能在短短数年里，拥有操控地脉与万傀的恐怖力量？

“此事非同小可。”一位白发长老沉声道，“沈退若真未死，且拥有如此力量，对我流云宗而言，将是心腹大患！他必然对宗门怀恨在心，此次重创我宗弟子，便是明证！”

“依老夫看，当立刻集结宗门精锐，彻底围剿矿坑，将其扼杀在摇篮之中！”另一位脾气火爆的长老附和道。

掌教真人沉默片刻，摇了摇头：“不可。矿坑地势复杂，沈退在彼处经营多年，已成气候，强行围剿，恐损失惨重。且……他能引动地脉，操控阴邪之力，背后或许有更大的隐秘，需从长计议。”

他看向林枫：“你先回去养伤，将那异宝残片的来历与炼化过程，详细写成卷宗呈上来。另外，密切关注矿坑动向，不可再轻举妄动。”

“是，师尊。”林枫恭敬领命，心中却充满了不甘与怨毒。他知道，经此一役，自己在师尊心中的地位必然受损，而沈退的存在，更是他头顶的一根毒刺。

殿外，一名与苏清月容貌有三分相似的女弟子，名叫苏晚晴，她是苏清月的堂妹，同样在杂役处待过，曾远远见过沈退帮姐姐解围。此刻，她听到殿内“沈退”二字，端着药碗的手指微微收紧——姐姐苏清月此次随队入矿坑，至今杳无音讯，难道已遭遇不测？

苏晚晴低头看着药碗里晃动的药汁，映出自己慌乱的脸。她与姐姐不同，性子更为怯懦，当年沈退被诬陷时，她只敢躲在人群后偷看。

真的是他…… ？

那个曾在杂役处帮她姐姐解围的温和少年，如今竟成了宗门口中的“邪魔”，拥有了连长老都忌惮的力量。

复杂的情绪在她心中翻涌——震惊、疑惑、恐惧，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释然。

她默默转身，捧着药碗，沿着长廊缓缓走去。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却驱不散她心中的迷茫。她不知道自己该站在什么立场，只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不一样了。

矿坑的暗流与宗门的动荡，正在悄然交汇，一场更大的风暴，已在酝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