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傀仙途 第5章 黑潮狩杀与传讯疑云

惨嚎声、法术爆裂声、兵刃砍斫硬物的刺耳声响，在狭窄的矿道中交织成一曲绝望的交响。

三名云澜剑宗的弟子背靠着一面粗糙的岩壁，做困兽之斗。他们衣袍破损，沾满粘稠的墨绿色汁液和尘土，脸上写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

为首的是一个面容精悍的中年修士，炼气巅峰修为，手中一柄青钢剑舞得密不透风，道道剑气斩出，将扑到近前的几只骨狼劈得碎骨飞溅。但他每斩灭一具，就有更多的骸骨从黑暗深处涌出，前仆后继，眼眶中的黑火毫无波动，只有纯粹的、冰冷的杀戮指令。

“周师兄！这些东西根本杀不完！”旁边一个年轻些的弟子声音带着哭腔，他手中的符箓早已耗尽，只能依靠一面灵光黯淡的护心镜勉强抵挡。一只石蜈从头顶岩壁悄然落下，喷出的毒雾腐蚀得护体灵光滋滋作响。

“闭嘴！结阵固守！刘师弟已经发出了求救讯号，支援很快就到！”周师兄厉声喝道，但眼底深处同样藏着绝望。他看得分明，这些骸骨怪物和变异毒虫行动间隐隐有着配合，绝非野生妖物那般混乱，背后定然有东西在操控！

最让他心悸的是，他们的法术和剑气对这些怪物造成的伤害有限。那些碎落的骨骼会在黑雾缭绕下缓缓重组，除非彻底碾成齑粉，否则很快又会挣扎着站起。而那些被斩断的毒虫，流出的也不是鲜血，而是浓稠的黑雾。

这根本不是在战斗，而是在被一片无尽的、死亡的潮水慢慢淹没！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

另一个弟子稍慢一步，被地下突然钻出的几只枯瘦骨手抓住了脚踝，猛地拖倒在地。他还未来得及挣扎，大片墨绿色的噬魂苔藓便如同活毯般覆盖而上，瞬间包裹住他。凄厉的叫声戛然而止，只剩下令人毛骨悚然的、细微的吮吸声和骨骼被碾碎的轻响。

不过眨眼功夫，苔藓褪去，原地只剩下一具干干净净、仿佛被舔舐了无数遍的白骨，连一点肉渣都未曾留下。

周师兄和年轻弟子亡魂大冒。

就在这心神失守的刹那！

轰！

他们头顶的岩壁猛然炸开，那头承载着沈退的骸骨巨象，以一种与其庞大身躯完全不符的轻盈和寂静，轰然落地，堵死了他们唯一的退路。巨大的阴影将两人完全笼罩。

沈退端坐于颅骨王座之上，漆黑的瞳孔低垂，漠然地俯视着脚下蝼蚁般的两人。他身上依旧没有丝毫灵力波动，却散发着比周围所有傀兽加起来还要浓郁的死亡与冰冷的气息。

“是……是你？！沈退？！”周师兄看清来人的面容，眼珠几乎瞪出眼眶，失声惊叫，仿佛见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最恐怖的事物，“你没死？！不……这些……这些怪物是你……”

他无法理解，一个灵根尽毁、被扔进葬神矿坑等死的人，怎么可能不仅活着，还变成了眼前这副……魔头的模样！

沈退没有回答。

他甚至没有多看那周师兄一眼，目光落在了那名吓得瘫软在地、裤裆湿透的年轻弟子身上。

他记得这个弟子，叫赵明，三年前入门时还是个怯生生的少年，曾因练习御剑术不得法，被其他弟子嘲笑，是自己顺手指导了他几次。印象中，是个天赋一般，但还算勤勉老实的人。

一丝极其微弱的波澜在沈退死寂的心湖中荡开，但瞬间便被更冰冷的黑雾淹没。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赵明。

周师兄以为沈退要下杀手，爆喝一声，体内最后灵力毫无保留地注入青钢剑，人剑合一，化作一道决绝的青色流光，直刺沈退心口！擒贼先擒王！

然而，他剑锋刚动，身侧岩壁中猛地探出那条水桶粗细的百足石蜈，坚硬的头颅如同重锤，狠狠撞在他的侧腰！

咔嚓！

护体灵光应声破碎，周师兄肋骨不知断了几根，惨叫着横飞出去，重重砸在岩壁上，口中鲜血狂喷，手中的青钢剑也当啷落地。

沈退的手指依旧指着赵明。

但攻击并未到来。

赵明吓得紧闭双眼，浑身筛糠。然而，他只感到一股冰冷、蛮横的意志强行闯入了他的识海，如同浏览书籍般翻阅着他最近零碎的记忆碎片：宗门的警戒命令、师兄弟间的窃窃私语、对矿坑异变的恐惧、还有……关于林枫师兄正在器殿闭关，试图炼化某样重要东西的零星议论……

翻阅持续了短短一息。

下一刻，那股意志如潮水般退去。

赵明瘫软在地，翻着白眼，口吐白沫，神识受到了剧烈冲击，虽未死，却已彻底昏厥痴傻。

沈退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林枫果然在试图掌控那截被污染的指骨，而且似乎遇到了一些麻烦，正在全力闭关。宗门则加强了对矿坑外围的监视，但尚未决定再次大规模进入。

这时，那周师兄挣扎着还想爬起，眼中满是怨毒和疯狂，似乎还想捏碎什么求救玉符。

沈退目光一转，落在他身上。

无需命令，周围蠢蠢欲动的傀兽一拥而上。噬魂苔藓覆盖，骨爪撕扯，毒雾侵蚀……

不过片刻，一切声响归于沉寂。

矿道中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一种冰冷的满足感。沈退能感觉到，吞噬了这两个炼气期修士的血肉神魂后，几只参与杀戮的傀兽核心处的黑焰似乎壮大了一丝，反馈回来的力量也让他的神魂微不可察地凝实了一点点。

牧者之道，果然伴随着掠夺与吞噬。

他的目光落在周师兄遗落的那枚求救玉符上，又看了看昏死的赵明。

一个冰冷的念头浮现。

他操控一只细小的骨鼠，叼起那枚完好无损的求救玉符，放到赵明手中，并将其摆成一个恰好捏碎玉符的姿势。

然后，他集中起新获得的力量，模仿着周师兄残存的最后一丝灵力波动与惊恐的精神印记，向着那枚玉符发出了一道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传讯：

“……魔物……众多……赵师弟……重伤……速来……东南……三号矿道……”

讯息发出，玉符上的微光彻底黯淡。

沈退挥了挥手，大部分傀兽如同退潮般悄无声息地融入黑暗，只留下少数潜伏四周。他自己也驾驭着骸骨巨象，退入更深的阴影里，如同最有耐心的蜘蛛，开始编织下一张网。

他知道，很快，就会有新的“客人”上门。

而这一次，他要送给林枫和宗门一份更大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