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傀仙途 第2章 万傀初动与灵骨惊变

器殿深处，地火正烈。

林枫一袭亲传弟子白衣，纤尘不染，姿态优雅地掐动着控火诀，引导地脉烈焰，灼烧着悬浮在离火宝鼎中的那截焦黑指骨。

指骨在炽白的火焰中微微扭曲，表面浮现出细密的、犹如闪电般的天然纹路，散发出一种狂暴却又被强行束缚的能量波动。

“不愧是身负虚空灵根、引动九重紫霄雷劫的遗蜕，”林枫嘴角含着一丝温和的笑意，对身旁护法的器殿长老说道，“虽已灵根尽毁，但这残骨历经天雷淬炼，又暗含一丝虚空属性，实乃是炼制‘破虚灵梭’的绝佳主材。师尊他老人家甚是期待。”

器殿长老捋须点头，眼中满是赞赏：“师侄手法精湛，更难得的是念旧情。沈退那弃徒叛道逆行，落得如此下场，师侄还肯耗费心神，以自身精纯灵力洗涤其骨中戾气，助其物尽其用，化为正道法宝，实乃仁厚之举。”

“同门一场，理应如此。”林枫轻轻一叹，面露悲悯，手中法诀却陡然加快，“最后一步，淬灵入器！”

他指尖逼出一滴精血，混合着自身灵力，化作一道繁复符文，打向那截指骨。

只要此符印入主材，这件即将成型灵宝便会打上他林枫的烙印，日后温养驱使，如臂使指。师尊承诺，此宝一成，便赐予他防身。

然而，就在那血色符文即将触及指骨的刹那——

异变陡生！

“嗡——！”

那截焦黑的指骨猛地剧颤，发出一声尖锐至极、完全不似骨殖应有的嗡鸣！其表面那些雷纹骤然亮起，却不是纯净的紫霄雷光，反而透出一股深邃、幽暗、令人心悸的诡异黑色！

林枫打出的那道精血符文，甫一接触这股幽暗光芒，竟如冰雪遇沸油般瞬间消融，并被指骨贪婪地吞噬吸收！

“什么？！”林枫脸色骤变，猛地后退一步，体内气血一阵翻涌，那滴精血与他心神相连，被强行抹除反噬，让他瞬间受创。

更骇人的是，那离火宝鼎竟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鼎身光华急速黯淡，表面出现道道裂痕！鼎中炽白的地火仿佛被污染，火焰尖端尽数化为漆黑，疯狂跳跃，却不再散发热量，反而透出冰寒刺骨的死寂之意！

“戾气反噬？！不对！这是……这是什么邪力？！”器殿长老大惊失色，慌忙打出镇器法诀，却发现自身灵力投入鼎中，如泥牛入海，甚至被那黑色火焰顺势缠绕而上，灼烧他的神识！

“呃！”长老闷哼一声，骇然切断灵力连接。

那截指骨在变得漆黑如墨的火焰中沉浮，表面的雷纹已彻底化为幽黑色，微微脉动，如同活物的呼吸。它不再是被炼化的材料，反而像是在……反向吞噬炼化它的鼎炉与地火！

整个器殿的温度骤然下降，阴影仿佛活了过来，在墙壁上扭曲蠕动。

林枫捂着胸口，死死盯着那截变得诡异无比的指骨，脸上再无半分从容温和，只有惊疑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

他清晰地感觉到，那指骨中弥漫出的幽暗力量，充满了怨毒、冰冷，以及一种高高在上的、漠视一切的……掠夺意志。

根本不像是沈退残留的意识或戾气！

那到底是什么？！

……

葬神矿坑最深处。

沈退匍匐在地，身体依旧因融合黑雾的痛苦而微微痉挛，但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感，正取代剧烈的痛苦。

他的意志，通过融入神魂的那缕黑雾，如同无形的蛛网，以他为中心，向着矿坑四面八方蔓延。

感知所及，皆是他的“牧场”！

那些蛰伏的、蠕动的、游弋的、沉睡的……无论是活物还是死物，只要仍在矿坑这特殊的地脉环境之中，便能感受到它们微弱的“存在”，并在其核心打上牧者之印。

心念一动，便可驱使！

方才那源自血脉灵魂的灼痛与愤怒，正是最好的催化剂，将他新得的权能瞬间引爆！

他抬起头，漆黑的双瞳望向黑暗。插入泥土的五指猛地收紧！

“起来！”

咔嚓、咔嚓、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自矿坑各处响起，由疏到密，最终连成一片，回荡在死寂的洞穴中，形成一首毛骨悚然的亡灵序曲。

一具具庞大的、奇形怪状的、不知属于何种远古巨兽的惨白骸骨，纷纷破开岩层与泥土，挣扎爬出！它们的眼眶之中，或是颅腔之内，同时点燃了两簇或一团幽深如黑雾的火焰。

那是牧神之力赋予它们的虚假生命。

不仅仅是骸骨。

岩壁上，大片大片墨绿色的噬魂苔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滋生蔓延，如同活物般蠕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它们能缓慢吞噬一切陷入其中的生灵神魂。

坑道阴影里，水桶粗细、长满坚硬石刺的百足石蜈窸窣爬出，节肢摩擦着岩石，口器开合，散发出腥臭的毒雾。

地下暗河翻涌，无数口生利齿、鳞片灰败的盲眼怪鱼跃出水面，它们感知不到光，却能感知到那令它们本能臣服的牧者意志。

整个死寂的葬神矿坑，在这一刻“活”了过来。

而沈退，就是这黑暗国度唯一的主宰。

他缓缓站起身，身体依旧虚弱，但支撑他的不再是破碎的筋骨，而是身后那支无声集结的、冰冷而恐怖的傀儡大军。

幽黑的目光穿透重重岩壁，仿佛“看”到了器殿中林枫那惊骇失色的脸。

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刚刚获得力量的生涩扭曲，在这片属于他的国度里低语：

“师兄……喜欢我送的……第一份‘回礼’么？”

“这……只是开始。”

他感受着那截指骨中断开的联系，以及其中蕴含的、一丝与自己同源却又独立出去的诡异黑雾力量。牧神的声音在他识海中懒洋洋地响起，带着一丝疲惫：“嘿……‘牧’之力，可驱万物……亦可……污染万器……好好体会……”

声音渐低，似是陷入沉睡。

沈退缓缓握紧手掌，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失去了一切，灵根、修为、宗门、师友……换来的，是这矿坑底的无尽黑暗，和这来历不明、诡异莫测的牧神之力。

前路未知，福祸难料。

但至少此刻，他拥有了活下去，以及……复仇的资本。

他迈出脚步，走向矿坑更深处。身后，无数的骸骨傀儡、毒虫怪鱼，如同最忠诚的军队，沉默地紧随。

黑暗，吞没了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