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边境山谷的寒风,如同无数把冰冷的刻刀,裹挟着粗粝的沙尘与刚才激战留下的刺鼻硝烟味,无情地吹拂着刚刚完成短程空间折跃、惊魂未定的众人。短暂的、仿佛灵魂被剥离又强行塞回的眩晕感过去,凌霄强忍着五脏六腑翻江倒海般的不适,从艾拉坚实的搀扶中挣脱,努力站直身体,环顾四周陌生的环境。
他们身处一个相对隐蔽的、早已干涸的宽阔河床底部,脚下是大小不一的鹅卵石和龟裂的泥土。远处,连绵起伏的雪山轮廓在黎明前最黑暗的夜空下显得格外沉默而威严,如同亘古存在的巨神,俯瞰着这群渺小的闯入者。空气中弥漫着戈壁特有的干燥与清冷,与方舟内那种恒温无菌的环境截然不同。
“确认当前位置,已成功脱离方舟七号影响范围,位于预定接应坐标点东南方向约一点五公里处。”“雷公”快速检查着随身携带的、经过特殊加固幸运未在空间折跃中损坏的战术终端,屏幕上的GPS信号虽然微弱但已稳定。他的语气尽可能保持着一贯的沉稳,但眉宇间难以掩饰的深深疲惫与对未来的凝重,依然清晰可见。“接应车队信号已捕捉到,预计四到五分钟后到达指定汇合点。”
那尊因耗尽能量而变得如同普通岩石的“守望者”石像,被“山魈”小心地放置在旁边一块相对平坦的巨岩旁,它沉默地矗立着,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沙尘,如同一位完成了阶段性使命、陷入沉睡的远古卫士。凌霄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那块紧贴胸口的星钥碎片,它似乎因为回到了熟悉的地表环境,传来一丝微弱的、令人安心的暖意。而与此同时,脑海中那个关于冰封世界的影像——“北极寒渊”、“星灵熔炉”的模糊坐标,如同被最精准的刻刀烙印下一般,变得无比清晰且挥之不去。新的、明确的方向已经出现,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指向北极的那条路,注定比他们之前经历的任何险境都要更加漫长、更加寒冷、更加布满了未知的致命荆棘。
几分钟在焦灼的等待中显得格外漫长。终于,熟悉的引擎低沉咆哮声由远及近,撕裂了山谷的寂静。三辆涂装着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雪地迷彩、经过进一步改装的全地形突击车,如同在夜色中潜行的幽灵般,冲破最后一段黑暗,精准而迅速地停在了他们面前。车上利落地跳下几名同样全副武装、眼神锐利的接应队员,与“雷公”进行了简短、高效、几乎无声的交接确认。
没有时间进行任何形式的寒暄或感慨,每一秒都弥足珍贵。众人默契地合力,将必要的装备和那尊沉重的石像迅速搬上车辆。车门刚一关闭,车队立刻启程,引擎发出压抑的轰鸣,沿着干涸的河床,向着最近的一个绝密补给点疾驰而去。他们迫切需要在那里进行哪怕只是短暂的休整,补充几乎消耗殆尽的物资,并制定出前往那片生命禁区的详细行动计划。
车厢在崎岖路面上颠簸,内部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连续的恶战、颠覆认知的惊人真相、以及压在肩头关乎世界存亡的沉重使命,如同三座大山,让队伍中的每一个人都身心俱疲,几乎达到了极限。凌霄将额头靠在冰冷车窗上,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正逐渐被东方地平线渗出的一丝鱼肚白染上淡淡金边的荒凉景象,内心却如同沸水般无法平静。北极——那片被永恒冰封的白色荒漠,是地球上最后未被完全征服的疆域之一,也是传说中“星灵熔炉”可能藏匿之地。诺亚最后的警告、“守钥人”老周语重心长的提示、还有脑海中那份来自“守望者”的残缺记忆烙印,都无比清晰地指向那里——那里既存在着修复星钥、扭转乾坤的巨大机遇,也必然潜伏着同等甚至更加巨大的、足以吞噬一切的未知危险。
经过数小时颠簸,车队终于抵达了秘密补给点——一个巧妙伪装成早已废弃多年、破败不堪的边境气象站的地下设施。厚重的金属大门在验证身份后缓缓滑开,露出了内部灯火通明、充满现代科技感的广阔空间。在这里,队伍获得了宝贵的十几个小时休整时间。伤员,尤其是那位小腿被严重腐蚀的队员,得到了随队军医“蒲公英”和基地远程医疗专家联合进行的更完善手术和治疗;所有人在经历了连番恶战后,终于能吃上一口热食,在安全的床铺上勉强睡上几个小时;所有装备都进行了全面、细致的检修,并针对即将面对的极地环境进行了特殊改装——加装超低温防护层、更换大容量低温电池、安装防滑履带和雪地导航系统。大量的高能压缩口粮、固态燃料、武器弹药以及专门用于极地生存的特种设备被源源不断地装载上车,将车辆塞得满满当当。
在此期间,凌霄尝试再次与那个来自“旅鸽”飞行器残骸的神秘人工大脑进行深度沟通。金属箱被连接到补给点稳定安全的能源接口上,指示灯光恢复了稳定的绿色呼吸状态。但无论凌霄如何小心翼翼地调动星枢之力尝试接触其核心,或是通过语音直接询问关于“门徒”、“潘多拉”或北极的信息,得到的回应都极其有限且逻辑混乱不堪。大多是“危险……必须阻止……核心指令错误……数据丢失……”之类的碎片化词语重复,似乎其核心逻辑单元在飞行器坠毁或更早之前与“门徒”的冲突中,就受到了不可逆的严重损伤。唯一能够清晰、反复传达的信息,依旧是那个最初就令人极度不安的警告:潘多拉是诱饵,一个精心设计的、指向毁灭的陷阱。这进一步加深了凌霄心中的紧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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