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最后一搏
琴如知是被冻醒的。
废弃工厂的破窗灌进深秋的寒风,卷着铁锈味刮在脸上,像无数细小的冰针。她猛地睁开眼时,正趴在堆散发着机油味的麻袋上,左手被粗糙的麻绳捆在身后,手腕磨出的血痂已经和布料粘在一起。
“醒了?”
阿澈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琴如知转动僵硬的脖颈,看见少年坐在生锈的机床上面,双腿晃悠着踢到铁皮外壳,发出空洞的回响。他手里把玩着那支摔裂的录音笔,断口处的芯片在月光下闪着冷光。
“你不是阿澈。”琴如知的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喉咙里还卡着血腥味——那是被注射镇静剂时挣扎咬破的舌尖。
少年咯咯笑起来,跳下机床朝她走过来。月光恰好落在他脸上,额角的月牙形疤痕泛着青紫色,瞳孔里没有丝毫属于少年人的清澈,只有片深不见底的黑暗。“姐姐又在说胡话了。”他蹲下来,冰凉的指尖划过琴如知的脸颊,“我当然是阿澈,是你亲手从育婴室抱出来的阿澈啊。”
琴如知猛地偏头躲开,下巴磕在麻袋上,疼得眼前发黑。她想起最后消散前看到的画面——原主父亲站在红光里的身影,林骁锁骨处突然出现的疤痕,还有自己逐渐透明的手背。那些不是幻觉,是时空闭环断裂时,被强行剥离的“不属于这个时空的存在”。
而她,显然是被落下的那个。
“林骁呢?”琴如知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保持清醒。她必须搞清楚现在的时间线——是回到了某个被重置的节点,还是困在了闭环断裂后的缝隙里?
“林哥哥?”假阿澈歪着头,像只好奇的猫,“他啊,被夫人带去‘净化’了呢。”他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喷在琴如知耳边,“夫人说,只有剥离掉所有‘琴如知’留下的印记,他才能变回真正的林家继承人。”
剥离印记?琴如知的心脏骤然缩紧。她想起林骁锁骨处的疤痕,想起他最后看向自己时释然的眼神。所谓的“净化”,恐怕是用某种手段抹去所有关于她的记忆,甚至……直接销毁这具被“污染”的身体。
“你们把他怎么样了?!”琴如知猛地挣扎起来,麻绳勒进手腕的伤口,血珠顺着手臂滑进袖子里,洇出深色的痕迹。
假阿澈啧啧两声,从口袋里掏出个平板电脑。屏幕亮起的瞬间,琴如知看到了林骁——他躺在白色的房间里,手腕和脚踝都缠着皮带,头上戴着个布满电线的金属头盔,双眼紧闭,眉头痛苦地皱着。林夫人站在旁边,手里拿着个遥控器,指腹正悬在红色按钮上方。
“看到了吗?”假阿澈把屏幕怼到她眼前,“只要夫人按下这个按钮,林哥哥脑子里所有关于你的记忆,都会变成一团浆糊。到时候,他只会记得自己是林家的继承人,会娶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会忘了你这个处心积虑的捞女。”
捞女?这个词像针一样扎进琴如知的心脏。她突然想起穿越初期的自己,确实是抱着攀附豪门的目的接近林骁,那些精心设计的偶遇,那些刻意展露的脆弱,那些步步为营的算计……原来从一开始,她就在林夫人的注视下,跳着一场自以为是的独角戏。
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是他在巷口帮她捡书时,指尖不经意的触碰?是他在咖啡摊耐心听她讲叶芝时,眼里的温柔?还是他在白光中紧紧攥着她的手,说“我在每个时空等你”时的坚定?
琴如知的喉咙发紧,视线落在平板角落的日历上——显示的日期,距离她第一次在画廊“偶遇”林骁,刚好过去三个月。
三个月,足够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也足够一颗冰冷的心,悄悄长出柔软的藤蔓。
“夫人要我问你,”假阿澈收起平板,语气突然变得机械,“《叶芝诗选》第73页的便签,背面的电路图还有哪里没画全?”
琴如知笑了,笑声在空旷的工厂里回荡,带着说不出的悲凉。原来林夫人还没放弃,她还想修复那个时空装置。也是,像她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接受失败?
“我不知道。”琴如知抬起头,迎上假阿澈的目光,眼神里没有了恐惧,只剩下破釜沉舟的决绝,“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
假阿澈的脸色沉了下来。他从机床下面拖出个铁盒,打开时发出刺耳的金属碰撞声。里面装着各式各样的工具——手术刀、老虎钳、还有几支装着彩色液体的针管,标签上的字模糊不清,但琴如知认得那是实验室里用来提取基因样本的药剂。
“姐姐不该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假阿澈拿起那把熟悉的手术刀,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寒光,“夫人说,你的脊椎液里,可能藏着最后的密码。”
琴如知的后背瞬间窜起寒意。她知道这不是威胁,林夫人做得出来。那个女人为了目的,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任何人,包括她自己的儿子,包括……用老陈的基因克隆出眼前这个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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