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传说伊始:垃圾的叹息
水云涧的月光总带着股脂粉气,混着赌坊飘出的酒臭,在青石板路上淌成黏腻的河。瘸腿老冯蹲在“聚财赌坊”的门槛上,用断指摩挲着腰间那枚磨得发亮的铜铃——这是三年前从一具被毒煞腐蚀的修士尸身上扒来的,铃舌早就锈死了,却总在阴雨天发出“嗡嗡”的闷响,像极了那日陨仙台上不散的魂哭。
“冯老头,又在说你那鬼故事?”穿绿裙的泼辣老板娘泼出一盆脏水,水花溅在老冯的破鞋上,“再敢吓唬我的客人,仔细你的皮!”
老冯缩了缩脖子,浑浊的眼睛却亮得惊人:“不是故事,是真的……那天我就在陨仙台外围采药,亲眼看见半边天都黑透了,鬼哭声响得能把人魂勾走。后来啊,就看见五道黑影踩着血雾往上飞,手里那黑玺印一照,连太阳都敢吞……”
“呸!满嘴胡吣!”老板娘淬了口唾沫,转身招呼刚进门的客人,声音却不自觉压低了,“那可是‘五方绝煞’,正道都发了绝杀令的,你也敢念叨?”
客人里有人接话:“听说她们把清虚宗的玄阳子都宰了?真有那么厉害?”
“厉害?那是催命的阎王!”邻桌一个独臂修士突然插嘴,他空荡荡的袖管随着动作甩动,露出腕上狰狞的疤痕,“我师兄当年就在清水阁,亲眼见那穿粉裙的女魔头笑盈盈地把长老们的元神装进琉璃瓶,说是要拿去喂鬼……”
酒肆里霎时安静下来,只有烛火在风里突突乱晃。独臂修士灌了口烈酒,喉结滚动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你们猜怎么着?那清水阁的长老,前一晚还在坊市抢了个卖花姑娘的玉佩呢。”
这话像根针,刺破了方才紧绷的气氛。有人嗤笑一声:“抢玉佩算什么?烈火门的张老祖,前年还把自家亲孙女献给执法长老换资源呢,不也被那使毒的女煞给化成脓水了?”
“还有青岚谷的那些伪君子,表面上禁绝荤腥,背地里哪个洞府里没有几具修士的骸骨?听说被咒杀的时候,那些骸骨都从土里爬出来啃他们的肉……”
议论声越来越大,起初的恐惧渐渐掺了些别的味道。有人开始细数那些被“幽冥五煞”覆灭的势力做过的龌龊事,越说越觉得解气,最后竟有人拍着桌子叫好:“杀得好!这种败类,就该有这样的下场!”
老冯蹲在门槛上嘿嘿笑,铜铃又开始嗡嗡作响。他想起三年前在陨仙台捡到的那截黑色碎布,上面绣着半朵芍药,被他偷偷藏在枕头下。每逢月圆,那碎布就会发烫,隐约能听见女人的笑声,像极了传说中离娇魅的声音。
这样的场景,正在上界的每个角落上演。
正道联盟的通缉令贴满了各大坊市的布告栏,画像上的五个女子面目狰狞,被朱砂打上大大的“煞”字。执法队的修士拿着画像挨家挨户盘查,稍有可疑就抓去拷问,却拦不住那些在暗处流传的“版本”。
有的说,柴静茹能看透人心,专挑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下手,逼他们在死前说出所有龌龊事;有的说,阴凤仪的毒煞从不沾无辜者,那些被毒死的,都是手上沾过太多血腥的;有的说,离娇魅的幻术会让恶人看见自己最恐惧的景象,最后在绝望中自戕;有的说,丝情雅的诅咒只针对那些背信弃义之徒,元神被啃噬的痛苦,正是他们欠别人的债;还有的说,言妙平的阵法从不出错,那些被困死的修士,都是算计别人太多,最终掉进了自己挖的坑。
这些说法越来越离谱,却像藤蔓一样缠上每个修士的心头。尤其是那些被宗门压榨的外门弟子、被世家欺凌的散修、被正道排挤的异类,更是把这些传说当成了暗夜里的火星。
在某个被废弃的矿洞深处,几十个浑身是伤的矿工围坐在篝火旁,听一个瞎眼老道讲“捞女”的故事。老道的眼珠是被矿主挖掉的,此刻却仿佛能看见什么,说得绘声绘色:
“……那柴煞女啊,当年在堕仙荒原,就敢把黑吃黑的马匪一锅端了,抢来的灵石全分给了像咱们这样的苦哈哈。后来上了界,看见哪个宗门克扣弟子月例,夜里准去掀了他们的库房……”
“还有那阴煞女,听说她的毒能分辨善恶。有次在坊市,一个药铺老板卖假药害死人,转天就浑身流脓,而隔壁那个给穷人赊药的老大夫,就算站在毒雾里也没事……”
矿工们听得眼睛发亮,有人忍不住问:“道长,她们真的能分辨善恶?那她们算好人吗?”
老道突然笑了,笑声在空旷的矿洞里回荡:“好人?傻小子,她们是‘捞女’啊。她们捞资源,捞性命,捞自己想要的一切,才不管什么好坏。但她们有个规矩——不欺负比自己弱的,专找那些看着光鲜、内里烂透的下手。”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种诡异的郑重,“就像捞鱼,专捞那些最肥最腥的。”
篝火噼啪作响,映着矿工们兴奋又忐忑的脸。有人悄悄拿出块木炭,在岩壁上画下五个模糊的人影,像在祭拜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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