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雨柔楠亦
(回忆杀)
江湖,从来不只是刀光剑影,更是正邪之间那条看似不可逾越的鸿沟。而在那鸿沟边缘,总有痴男怨女,试图以情为舟,渡向彼岸,往往却落得个舟毁人亡。
那一年,嵩山少室山,正道联盟总坛所在。云雾缭绕的山巅,殿宇恢宏,钟声悠远,处处透着庄严肃穆,连空气都仿佛比别处沉重几分。年轻一辈的弟子们,更是将“恪守门规”、“斩妖除魔”刻在了骨子里,言行举止,莫不循规蹈矩。
徐楠亦便是这其中最出色的典范。
作为武林名门“青云剑派”这一代最杰出的弟子,他不过弱冠之龄,一手“流云剑法”已得掌门七分真传,内力精纯,剑心通明。他为人端方,重诺守信,眉宇间总是带着一丝不苟的严谨,身形挺拔如松,行走坐卧皆合礼仪,是师长眼中未来的栋梁,同门心里仰望的楷模。
这样的地方,本应是魔教中人避之唯恐不及的龙潭虎穴。然而,偏偏有人不信邪,或者说,纯粹是无聊惹的祸。
魔教圣女,岑雨柔。
与徐楠亦的严谨守礼截然相反,岑雨柔就像是山野间最不受束缚的精灵。一身如火的红衣,衬得她肌肤胜雪,眉眼灵动狡黠,仿佛汇聚了天地间所有的鲜活与不羁。她在魔教总坛待得烦闷,听闻正道联盟正在少室山搞什么“青年英杰大会”,只觉得无趣又可笑,心下念头一转,便生出了要去“瞧瞧热闹”、“给他们添点乱子”的心思。
于是,她凭借魔教秘传的诡异轻功和精妙的易容术,竟真的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了守卫森严的少室山。她扮作一个不起眼的浣衣婢女,低眉顺眼地端着木盆,穿梭于人来人往的山道廊庑间,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却好奇地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啧,一个个板着脸,跟木头桩子似的,无趣得紧。”她心里暗自嘀咕,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视,最终,定格在了一处僻静的演武场边缘。
那里,正站着徐楠亦。
他刚刚练完剑,额角有细密的汗珠,正微微仰头望着天际流云,似乎在回味方才的剑招。夕阳的金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为他那份过于严肃的气质添上了一抹难得的柔和。他站在那里,本身就像一幅意境高远的画。
岑雨柔眨了眨眼,心底那点恶作剧的念头又开始蠢蠢欲动。这么个一本正经的人,逗弄起来一定很有意思。
机会很快来了。
几日后,徐楠亦奉命下山采购一些宗门用度。行至半山腰一处密林,忽闻一阵细微的哀鸣声。他循声望去,只见一只幼小的白狐,后腿被捕兽夹死死夹住,鲜血染红了雪白的皮毛,乌黑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与痛苦。
徐楠亦脚步一顿。他自幼受教,对这等山野生灵虽无恶感,却也从未过多留意。但看着那小兽无助的眼神,他眉头微蹙,几乎没有犹豫,便走上前去。
他蹲下身,动作轻柔而稳定,试图扳开那冰冷的铁夹。那白狐受痛,下意识地要挣扎咬他,他却并不退缩,只是低声道:“莫怕,我不会伤你。”他的声音清朗,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费了些力气,他终于弄开了捕兽夹。看着白狐血肉模糊的后腿,他想了想,从怀中取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那是师门配发的上等伤药,通常用于治疗弟子们练武时的皮肉损伤。他小心翼翼地洒在伤口上,又撕下自己一截干净的里衣下摆,动作略显生疏却极其专注地为白狐包扎。
这一切,都被躲在树冠丛中,原本打算寻机丢条毛毛虫吓唬他的岑雨柔看在眼里。
她原本噙着坏笑的嘴角慢慢敛起,灵动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是一种她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柔和。她见过太多所谓的“正道侠士”,对妖魔邪道喊打喊杀,对普通百姓或许尚有怜悯,但对一只微不足道的野兽如此耐心温柔……她倒是第一次见。
看着他笨拙却认真地给那只小狐狸包扎,那专注的侧脸在林间斑驳的光影下,竟有种动人心魄的干净。岑雨柔觉得自己的心尖,像是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有点痒,有点麻。
徐楠亦处理好伤口,看着小狐狸蹒跚着钻入草丛,这才起身,浑然不知自己这一番举动,已落入了另一双眼中。
自那以后,岑雨柔“盯”上了徐楠亦。她不再满足于远远看着,开始变着法子出现在他周围。
有时,他会在晨练结束后,发现自己惯用的剑鞘上被人用朱砂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有时,他会在诵读典籍时,发现书页里夹着一片火红的枫叶,叶脉上还用细针戳出了个鬼脸;有时,他走在路上,会突然从天而降几颗松子,不轻不重地砸在他头上,抬头望去,却只看见树影摇曳,和一声若有若无的清脆笑声。
徐楠起初是困惑,继而有些恼怒。他行事向来光明磊落,何曾被人如此戏弄过?尤其这戏弄还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顽皮?他试图抓住这个恶作剧的人,但对方滑溜得像条鱼儿,每次都能在他即将发现时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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