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止花·恩仇】
北境的风裹挟着血腥气掠过荒原,艾言知刚将最后一袋伤药递给临时收治伤兵的民妇,指尖还残留着草药的苦涩。天边残阳如碎金泼洒,映得远处营帐的帆布泛着陈旧的赭红色,忽然一阵极轻的衣袂破风声自东南方传来,她下意识攥紧了袖中的短匕——那是年永临离京前留下的防身之物,冰凉的触感让她纷乱的心绪稍稍定了定。
“姑娘好定力。”
清冽如冰泉的女声在三丈外响起,艾言知抬眼便见二十余名青衣女子立在暮色里,腰间均悬着银铃,却无半分声响。为首者一身素白衣裙,墨发如瀑垂落肩头,眉眼间凝着化不开的寒霜,正是止花宫宫主花无泪。她身后弟子个个身姿挺拔,长剑半出鞘,寒光在暮色中流转,显然来者不善。
白槿言不知何时已护在艾言知身侧,低声道:“宫主亲临,不知有何见教?”她指尖微屈,藏在袖中的银针已蓄势待发——自那日途中冲突后,她便料定止花宫不会善罢甘休,只是没想到花无泪会亲自寻到这军营收容处。
花无泪目光扫过营地中随处可见的男性伤兵,眉头蹙得更紧,语气淬着冰:“三年前,雁门关外,年家军误杀我宫弟子十七人,这笔账,今日该算了。”
“误杀?”艾言知上前一步,将白槿言稍稍挡在身后,“宫主可有证据?据我所知,三年前雁门关混战,双方兵力胶着,敌军曾伪装成我军服饰屠戮平民,止花宫弟子或许是因此遭了池鱼之殃。”她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目光坦然迎向花无泪——这些天整理从前线传回的军报时,她恰好见过相关记载,只是没想到会在此刻派上用场。
花无泪冷笑一声,素手轻扬,一枚染血的玉佩掷在艾言知脚边:“这是我宫弟子灵月的贴身之物,当年在年家军营地附近寻到。你还要狡辩?”玉佩上刻着一朵含苞的玉兰,边角处确有兵刃砍凿的痕迹,血腥味虽已淡去,却仍能嗅到一丝陈旧的血腥气。
艾言知捡起玉佩,指尖抚过那道深痕:“单凭一枚玉佩,不足以证明是年家军所为。战场之上,兵刃无眼,但若真是我军误伤,年将军定会给止花宫一个交代。只是如今国难当头,外敌尚未退去,宫主此时兴师问罪,莫非想让亲者痛、仇者快?”
“放肆!”右侧一名青衣弟子怒喝着挺剑便刺,“区区凡妇也敢妄议我宫事务!”
剑光袭来的刹那,白槿言身形如鬼魅般掠出,手腕翻转间,三枚银针精准地钉在对方剑脊上。那弟子只觉虎口一麻,长剑险些脱手,惊怒交加地退了回去。
“白姑娘好身手。”花无泪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覆上寒霜,“看来艾姑娘身边藏龙卧虎,难怪敢插手我止花宫的事。”她缓缓拔出腰间长剑,剑身薄如蝉翼,在暮色中泛着幽幽蓝光,“今日要么交出年永临的项上人头,要么,这营地上下,一个不留。”
“宫主三思!”艾言知声音陡然拔高,目光扫过周围瑟缩的伤兵与民妇,“这里有上百名伤兵,半数是断了手脚的残疾人,还有老弱妇孺。她们与三年前的事毫无关联,宫主若滥杀无辜,与那些外敌何异?”
花无泪持剑的手微微一顿,似乎被“滥杀无辜”四字刺中。她身后一名年长些的弟子低声道:“宫主,当年灵月师姐确实说过,混战中有戴敌军徽记的人混在年家军里……”
“住口!”花无泪厉声打断,“我宫弟子的血不能白流!”她剑尖指向艾言知,“你若想保这些人,便替年永临受我三剑。三剑不死,今日之事暂且作罢。”
“宫主!”白槿言脸色骤变,“我家姑娘手无缚鸡之力……”
“我答应。”艾言知按住白槿言的手臂,声音平静得让人心惊,“但我有一个条件——若我能活过三剑,宫主需答应我,待战乱平息后,与年将军当面核对当年旧案,再论是非。”
花无泪定定看了她片刻,忽然勾起一抹极淡的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好。我倒要看看,年永临究竟有何魔力,能让你为他送死。”
第一剑来得又快又急,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直刺心口。艾言知闭紧双眼,却迟迟未觉疼痛,睁眼便见白槿言单膝跪地,左肩鲜血淋漓,竟是硬生生用手臂挡下了这一剑。
“违抗宫主命令,该当何罪?”花无泪眼神一厉,剑势更盛。
“是我让她护着的。”艾言知扶起白槿言,撕下裙摆为她包扎伤口,“宫主说了是我受罚,怎能牵连旁人?”她转向花无泪,“请宫主再出剑吧。”
花无泪盯着她沾了血迹的手指,剑峰微微下垂。就在此时,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叶安明翻身下马,疾步奔来:“姑娘,前线急报——年将军……”
“将军怎么了?”艾言知心头一紧,声音发颤。
“将军在左翼遭遇伏击,左臂中箭,现已退回主营。”叶安明话音未落,目光已扫过止花宫众人,手按刀柄护在艾言知身前,“你们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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