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青鸾归隐,遗泽人间
青鸾婆婆的指尖抚过九霄环佩琴的残片时,指腹下传来的凉意正顺着血脉缓缓漫延。那是悲鸣女帝燃尽血脉后残留的最后一丝余韵,像极了雪山顶上永不消融的寒冰,却又在冰层深处藏着一缕若有若无的暖意——那是赵清莲以心魂烙印在琴身的守护之意。
“好孩子,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她轻声叹息,声音里裹着化不开的悲悯。案几上并排放着两样东西:半块布满裂纹的墨陨剑鞘,以及用云锦小心翼翼裹着的九霄环佩琴残片。剑鞘上凝结的九幽寒气早已散去大半,只剩下温润的玉质触感,仿佛游振枫崩碎的剑骨里最后一点余温;而琴片上的断弦犹自震颤,偶尔会发出细不可闻的嗡鸣,像是在回应着什么。
窗外的天光正一点点暗下去。葬魂渊大战已过去三月,天地间肆虐的魔气被正道联军清剿得七七八八,可弥漫在江湖上空的阴霾却并未完全散去。天剑宗重建的钟声每日清晨都会响彻凌云巅,却总带着几分力竭后的沙哑;星坠海方向偶尔会传来七星阁的传讯烟花,那曾经象征着天下秘辛的信号,如今更多是在通报各地灾情;就连最热闹的江南市集,说书人讲起“瞎眼剑神怒斩魔君”“悲鸣女帝以身封门”的段子时,台下也总是一片沉默,唯有孩童不懂其中悲戚,会为剑破长空的桥段拍手叫好。
青鸾婆婆将一块暖玉贴在琴片上。暖玉是她早年游历西域时所得,蕴着极纯的生机灵力,此刻正丝丝缕缕地渗入琴片的裂纹中。她要做的,不是修复这破碎的琴身,而是守住那缕残存在琴片里的魂念——那是赵清莲在归墟之门闭合前,拼尽最后力气烙印下的一缕意识,像风中残烛般微弱,却执拗地不肯熄灭。
“你想护着他,也想护着这人间,老婆子便帮你最后一把。”她屈指轻叩琴片,指尖落下的瞬间,一圈淡青色的光晕从她袖中漫出,如同涟漪般荡过案几。光晕触及墨陨剑鞘时,剑鞘上的裂纹竟渗出点点星辉,与琴片的嗡鸣交相呼应,仿佛两道相隔阴阳的魂念在此刻短暂相遇。
里屋传来一阵轻咳,小豆子抱着一个布偶娃娃从屏风后探出头来。娃娃是老黄生前用酒馆的碎布缝的,如今洗得发白,却被小豆子攥得紧紧的。三个月前,这孩子在葬魂渊被余波震伤昏迷,醒来后便很少说话,只是常常抱着娃娃坐在门槛上,望着西边葬魂渊的方向发呆。
“婆婆。”小豆子的声音还有些虚弱,却比刚醒来时清亮了许多,“琴在哭吗?”
青鸾婆婆回眸时,眼底的凝重已化作温和:“不是哭,是在唱歌呢。”她朝孩子招招手,“过来,婆婆教你认认这琴上的纹路。”
小豆子踮着脚走到案前,目光落在琴片的断纹上。那些交错的裂痕在青光映照下,竟隐隐构成了一幅星图,与她梦中见过的景象渐渐重合。她记得昏迷时,总有人在耳边弹琴,琴音时而悲怆如寒风扫过荒原,时而温柔如春水漫过青石板,醒来后才知道,那是赵清莲留在她识海里的最后一缕琴音——女帝以血脉为引,将部分天言劫秘的基础印在了这孩子的灵魂深处,既是守护,也是传承。
“这是‘镇魂纹’,”青鸾婆婆执起孩子的小手,让她的指尖轻轻触过琴片上的一道弧线,“当年你清莲姐姐初学琴时,也总在这道纹路上卡壳。她说这纹路像极了江南的拱桥,能托着迷路的魂魄回家。”
小豆子的指尖微微发烫,仿佛有细碎的光点顺着指尖钻进心里。她忽然想起清莲姐姐抱着她躲在破庙里的那个夜晚,外面是天魔宫的追杀声,姐姐却用体温裹着她,轻声说:“小豆子别怕,等天亮了,我们就去看江南的桃花。”可后来,桃花开了,姐姐却化作了归墟门前的一道光。
“婆婆,”孩子仰起脸,眼里蒙着水汽,“清莲姐姐还能回家吗?”
青鸾婆婆沉默片刻,伸手抚了抚孩子的发顶。她的掌心带着常年炼丹留下的药香,温暖而安定。“会的。”她望着窗外渐沉的暮色,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只要有人记得她,她就永远在这天地间。”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叩。天剑宗的新任宗主林惊鸿立在廊下,青布道袍上还沾着风尘。这位年轻的宗主是独孤南天最小的弟子,大战中失去了一只左臂,此刻正用仅存的右手抱着一个木盒,神色肃穆地站在那里。
“婆婆,”林惊鸿进门时,目光先落在案上的琴剑残片上,深深行了一礼,“按您的吩咐,各地搜集的《天言劫秘》残卷已尽数寻来。”他将木盒放在案上,打开时,里面整齐码放着十几卷泛黄的竹简,有些竹简边缘还沾着暗红色的痕迹,那是历代传承者的血。
青鸾婆婆拿起一卷竹简,指尖拂过上面模糊的字迹。《天言劫秘》本是上古传承的至高音律秘法,既能引天地法则共鸣,也能安抚万千魂灵,可自从悲鸣血脉出现,这门秘法便成了双刃剑——血脉越纯净,引动的力量越强,反噬的孤寂也就越烈。赵清莲的母亲,那位同样身负悲鸣血脉的女子,当年便是在一次山洪中以天言劫秘引天雷泄洪,最终力竭而亡,只留下半卷残缺的谱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