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悲音破寂,剑护心魂
墨陨剑的裂痕在月华下泛着幽微寒光,像一道凝固的血痕。游振枫握着剑柄的指节泛白,指腹碾过那道几不可察的缝隙,耳畔还残留着南宫轩情那记《忘尘绝斩》撕裂空气的锐鸣。方才刀光擦颈而过时,他甚至嗅到了自己发丝被寂灭刀意灼焦的气息——那不是火焰的灼热,而是一种能将世间一切生机碾碎成齑粉的冰冷湮灭感。
“你的剑……”赵清莲的声音带着未散的颤音,她扶着九霄环佩的指尖仍在发麻,琴弦上残留的震颤几乎要与血脉里翻涌的悲鸣共振。方才南宫轩情的刀意破开白凤锦的火墙时,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心口像是被一只冰锥狠狠攥住,那些被强行压制的孤寂寒意顺着血管疯跑,所过之处,连骨骼都似要冻裂。
游振枫没有回头,只是将墨陨剑缓缓归鞘。无鞘之剑本就无需收纳,这动作更像是一种安抚,对剑,也是对自己。“无妨。”他的声音比往常更低沉些,带着一丝刚从生死边缘拽回来的沙哑,“她的刀意,伤不了剑骨。”
话虽如此,赵清莲却看见他垂在身侧的左手悄然蜷起,袖口下的手腕处,一道极细的血线正顺着腕骨蜿蜒——那是寂灭刀意穿透剑气屏障时,擦过皮肉留下的伤痕。寻常刀剑伤只需运转内力便能止血,可这道伤口却泛着诡异的青白色,像是被寒气冻伤,血珠刚渗出便凝结成冰屑,簌簌坠落。
“是《忘尘绝斩》的寂灭之力。”赵清莲快步上前,指尖尚未触及他的伤口,已被一股刺骨的寒意逼退。她蹙眉,眸中掠过惊色,“这刀意能断生机,更能蚀心魂,若不及时驱散,恐会顺着经脉侵入识海。”
游振枫微微侧头,失明的眼瞳对着她的方向,像是能透过黑暗看见她紧锁的眉头。“你先顾好自己。”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你的血脉反噬,比这伤更急。”
方才南宫轩情的刀意在半空炸开时,赵清莲为护他,强行拔高了天言劫秘的音波,那瞬间迸发的力量虽震退了刀势,却也像在本就紧绷的弦上再添了一把力。此刻她周身的空气都透着一股极淡的霜气,鬓角的发丝甚至凝结了细小的冰晶,那是悲鸣血脉被激化到极致的征兆。
赵清莲没有接话,只是转身走到不远处的青石旁坐下,将九霄环佩横在膝头。琴身古朴的桐木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却掩不住琴弦上流转的寒气。她深吸一口气,指尖轻抬,落在弦上——没有立刻弹奏,而是任由指腹感受着琴弦的冰凉,试图借此平复体内翻涌的孤寂。
游振枫站在原地,静静听着她的呼吸。从急促到渐缓,再到每一次吐纳都带着细微的颤抖,像是寒风中摇曳的烛火。他能“看”到她周身那层若隐若现的冰雾正在加厚,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属于血脉反噬的苦涩气息,更能“感知”到她识海中那片因孤寂而不断扩大的荒芜——那里本该是琴音缭绕的灵台,此刻却像是被冰雪覆盖的荒原,连风都带着哀鸣。
“当年我初学《九幽剑经》时,也曾被剑气反噬。”游振枫忽然开口,声音打破了林间的沉寂,“师父说,剑招愈狠,剑意愈孤,稍有不慎便会被寒气蚀心,变成只知杀戮的怪物。”
赵清莲的指尖顿了顿,侧耳倾听。
“那时候我总想着,只要剑够快,杀的人够多,就能报仇。”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直到有一次,剑气失控,差点斩了自己人。”他顿了顿,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睑,那里覆盖着一层薄茧,是常年以指代眼、感知万物留下的痕迹,“后来我才明白,剑能伤人,亦能护人。真正的剑意,不是来自仇恨,而是来自……想要守护的东西。”
赵清莲的心轻轻一颤。她想起自己第一次血脉觉醒时的场景,那时她刚登基不久,边境叛乱,叛军屠城三日,她站在尸山血海前,血脉里的悲鸣几乎要将她撕裂。她以为那力量是诅咒,是让她永远孑然一身的枷锁,直到后来青鸾婆婆告诉她,悲鸣之所以能引动天地法则,正是因为它承载了最极致的共情——对苍生疾苦的痛,对万物凋零的悲。
“游振枫,”她轻声唤他,指尖终于在琴弦上落下,一声清越的琴音破开夜色,带着一丝暖意,“你听过《蒹葭》吗?”
琴音渐起,不是之前对抗魔宫时的凌厉,也不是疗伤时的舒缓,而是带着一种淡淡的、如流水般的温柔。那旋律里没有杀伐,没有悲戚,只有月光下的苇草在风中轻摇,白露凝结又消融,带着一种生生不息的韧性。
游振枫静静伫立,墨陨剑上的寒意似乎都被这琴音驱散了些许。他能“看”到琴音化作一道道浅金色的丝线,缠绕上他手腕的伤口,那些青白色的寂灭之力像是遇到了克星,开始滋滋作响地消融。更奇妙的是,他体内因南宫轩情刀意而躁动的九幽剑气,竟也随着琴音渐渐平复,像是找到了可以栖息的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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