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镜影迷途与心光启
茶坊后院的石榴树在昨夜风雨中折了枝,断口处渗出的汁液像凝固的血珠。林不尽蹲在石阶上,指尖摩挲着粗糙的树皮,鼻腔里还残留着张清远道长符火燃尽的焦糊味。王微亦抱着那本被周慕云借阅过的古籍残卷,指腹反复碾过页边模糊的朱砂批注,纸张簌簌作响,像在重复某种无声的警告。
“乱因迷障”的核心虽被阿七锁定在李万财的隐秘仓库,可那枚能扭曲光影情绪的玉石法器,却像投入湖面的墨滴,将整片老街都染成了混沌的灰。从清晨开始,茶坊里就怪事不断:平时总爱念叨孙儿的张婆婆突然抱着空摇篮哭了半宿,说孙儿被自己失手摔进了井里;常来下棋的老陈叔对着棋盘发呆,喃喃自语说当年要是再勇敢点,就能救下那个跳江的女学生;连送豆浆的小伙计都红着眼圈,说看到自己骑着自行车冲进了卡车底——那些从未发生过的遗憾,此刻却像生了根的荆棘,正顺着每个人的血管往心脏里钻。
“林老板,你看这个。”王微亦忽然把古籍推到他面前,泛黄的纸页上画着幅歪扭的水塔图,塔尖用朱砂点了个奇怪的符号,“这和陈警官儿子失踪前留下的笔记本里的符号,几乎一模一样。”
林不尽抬眼时,却猛地看见王微亦的脸变成了青灰色,嘴角淌着黑血,手里的古籍化作了燃烧的纸钱。“都是你害的,”她的声音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如果不是你非要守着这破茶馆,我怎么会被周慕云算计,怎么会连毕业论文都写不完……”
心脏骤然缩紧,像被无形的手攥住。林不尽猛地闭眼,再睁开时,王微亦担忧的脸就在眼前,古籍安安静静地躺在石桌上,纸页间夹着的银杏叶标本还带着去年秋天的干燥气息。他深吸口气,喉结滚动着压下喉头的腥甜——这就是“乱因迷障”的厉害,它不直接伤人,却能把藏在心底最深的愧疚挖出来,用最逼真的幻象反复凌迟。
“我去趟仓库。”林不尽站起身,祖传的紫砂壶被他攥得温热,“阿七一个人未必应付得来。”
“等等!”王微亦拉住他的袖口,指尖冰凉,“张道长说那法器能放大恐惧,你……”
话音未落,茶坊前堂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两人冲过去时,只见平时总爱坐在窗边打盹的老马叔正背对着他们,手里的青花茶杯摔在地上,碎片溅起的水渍在青砖上晕开,像朵迅速枯萎的花。“来了,他们终于来了……”老马叔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肩膀剧烈地耸动着,“我就知道,当年挪用公款的事瞒不住……警察同志,我真的知错了啊!”
林不尽皱眉——老马叔是退休教师,一辈子清廉得连学生送的苹果都要折算成钱还回去,哪来的挪用公款?他刚想上前,却见老马叔猛地转过身,眼睛里布满血丝,指着林不尽的鼻子嘶吼:“是你!是你把警察引来的!你嫉妒我儿子考上名牌大学,故意害我!”
王微亦连忙挡在林不尽身前:“马叔,您看错了,这是茶馆老板林不尽,不是……”
“滚开!”老马叔突然暴怒,抓起桌上的茶壶就朝王微亦砸去。林不尽眼疾手快地拽着她侧身躲开,茶壶在墙上撞得粉碎,滚烫的茶水溅在门框上,腾起的热气里,王微亦忽然脸色煞白地后退一步,眼神涣散地盯着虚空。
“妈……对不起……”她喃喃自语,声音细得像游丝,“我不该跟您吵架,不该说您不懂我的研究……您别生我的气了,我这就回家……”
林不尽心里一沉。王微亦的母亲去年因病去世,这是她心里最不愿触碰的伤疤。他伸手想去碰她的肩膀,却被她猛地甩开,那双总是闪烁着好奇光芒的眼睛此刻蒙上了层灰雾,里面翻涌着林不尽看不懂的痛苦。
“都怪你,”王微亦突然看向他,嘴角勾起抹诡异的笑,“如果不是你让我卷进这些破事,我就能按时毕业,就能陪我妈走完最后一段路……林不尽,你就是个灾星!”
这句话像根冰锥,精准地刺进林不尽最柔软的地方。他想起三年前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常来喝安神茶的陈奶奶攥着他的手说心口疼,他明明感知到她气运里缠绕的死气,却只给她续了杯热茶,想着天亮再送她去医院。结果第二天清晨,陈奶奶就倒在了茶坊门口的雪地里,手里还攥着块没来得及给他的桂花糖。
“灾星……”林不尽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王微亦的脸和陈奶奶的脸重叠在一起,茶坊的梁柱渗出黑色的汁液,空气中飘来桂花糖融化的甜腻气味,混着雪水的冰冷,冻得他指尖发麻。
“林老板!醒醒!”
肩膀被人用力摇晃,林不尽猛地回神,看见张清远道长正举着个酒葫芦,酒液泼在他脸上,带着辛辣的暖意。王微亦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额头抵着膝盖,肩膀微微颤抖,显然还没从幻象里挣脱出来。老马叔已经被闻讯赶来的陈国忠按住,老警长正用冷水拍打他的脸颊,嘴里不停念叨着:“马老师,看看我,我是国忠啊,你教过我的数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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