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剪纸婆婆与傩戏风波
秋老虎赖在城市上空不肯走,午后的阳光透过众生茶坊雕花木窗,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不尽蜷在藤椅里,手里转着个紫砂小杯,眼皮半耷拉着,看檐角那只灰鸽子歪头啄食地上的茶沫子。
“小林老板,醒着呐?”
苍老温和的声音像泡开的老白茶,带着点暖意漫进来。林不尽抬眼,见孟婆婆挎着个竹篮站在门口,蓝布衫的袖口沾着点金红纸屑,像是刚从哪个喜庆场合回来。
“孟婆婆快进来,”他直起身往屋里让,“今天没去巷子口摆摊?”
“这几日风大,老胳膊老腿受不住。”孟婆婆笑眯眯地迈进门槛,竹篮往八仙桌上一放,发出轻微的纸张摩擦声,“给你送点新剪的窗花,快重阳了,添点喜气。”
王微亦正抱着本厚厚的《地方志》蹲在角落翻找,听见动静探出头来:“孟婆婆好!您这篮子里是什么?好香啊。”
“是新晒的桂花,给小林泡桂花乌龙用的。”孟婆婆从篮底摸出个油纸包递过来,又打开另一个布包,里面是几张鲜红的剪纸。不同于寻常的喜鹊登梅、福字团花,这几张剪纸透着股说不出的古怪——不是吉祥纹样,倒像是几只缩着翅膀的夜枭,眼珠用墨点得格外黑,正死死盯着某个方向。
林不尽的手指刚碰到剪纸,指尖就传来一丝微凉的触感,像是摸到了晨露未曦的蛛网。他抬眼看向孟婆婆,老人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眼角的皱纹在光影里忽明忽暗:“这几日夜里总听见老槐树上有夜枭叫,不是好兆头。”
王微亦凑过来看剪纸,指尖刚触到红纸,突然“呀”了一声缩回手:“这纸好凉!”她疑惑地看向林不尽,“您也觉得?”
林不尽没应声,指尖在夜枭剪纸的翅膀上轻轻摩挲。他能感觉到那股凉意里藏着的微弱波动,像是初春河面上的薄冰,底下暗流涌动。这不是普通的寒意,倒像是某种警示——孟婆婆的剪纸从来都不只是好看那么简单。
“婆婆是说……有不好的事要发生?”王微亦把剪纸翻过来掉过去地看,“这夜枭剪得真像,连羽毛的层次感都有,您这手艺简直绝了。”
“老婆子瞎剪的。”孟婆婆摆摆手,眼神掠过茶坊深处那扇紧闭的木门,声音压得低了些,“前儿听老街坊说,街口贴了告示,说要搞什么‘民俗文化节’?”
林不尽刚给孟婆婆倒上的茶水晃了晃。这事儿他早上听送煤的老张提过一嘴,说是区里引进了个文化公司,要在老街搞活动,具体内容没细说。
“是有这么回事,”王微亦接话道,“我导师还让我留意着呢,说是研究城市民间信仰变迁的好案例。怎么了?”
孟婆婆的手指在八仙桌边缘轻轻敲着,像是在数着什么节拍。过了半晌,她才缓缓开口:“刚才去买菜,听见那文化公司的人在街口搭棚子,说要请班子来演傩戏。”
“傩戏?”王微亦眼睛亮了,“就是戴面具驱邪纳福的那种?我在论文里写过这个!咱们这儿还有会演的班子?”
林不尽却皱起了眉。他对傩戏不算陌生,祖上传下的手札里提过,正经的傩仪讲究“敬神、逐疫、祈福”,有严格的仪轨和禁忌,从来不是随便演演的热闹戏。
“怕是不那么简单。”孟婆婆从篮底抽出张泛黄的旧报纸,上面印着文化节的宣传海报。大幅照片上是几个面目狰狞的木雕面具,青面獠牙,眼窝涂着暗红的颜料,看着就透着股邪气,旁边印着一行粗体字:“惊悚民俗夜,探秘千年傩魂”。
“这哪是傩戏,”王微亦盯着海报皱眉,“正经傩面具虽然夸张,但线条是庄重的,哪有这样……”她一时找不出合适的词,只觉得那面具上的眼睛像是淬了毒的钉子,看得人心里发毛。
林不尽指尖的凉意更重了。他忽然想起早上那股若有若无的戾气,不是赵天霸那群人的蛮横,而是更阴、更沉的东西,像是烂在泥里的铁锈。
“他们还说,要在茶坊对面那块空地搭主戏台。”孟婆婆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忧虑,“说是占了风水宝地,能聚人气。”
“聚人气?”林不尽嗤笑一声,指尖在夜枭剪纸的眼珠上一点,“我看是想聚点别的吧。”
他这话刚出口,门口的风铃突然叮铃铃乱响,不是风动,倒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林不尽抬头,看见两个穿黑T恤的年轻人站在门口,脖子上挂着工作证,一脸不耐烦地往里张望。
“谁是老板?”其中一个寸头敲着门框,“我们是‘盛景文化’的,过来通知一声,后天开始清场,你们这茶坊门口的台阶得拆了,方便搭戏台。”
林不尽没起身,手里转着茶杯:“拆台阶?我这茶坊是百年老店,台阶动了地基会松。”
“百年老店怎么了?”寸头嗤笑一声,从包里掏出张通知拍在桌上,“这是区里批的文件,配合文化节建设,商户都得让路。后天我们带施工队来,你们自己先把东西挪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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