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的镇北王府,檐角的铜铃被晚风拂过,坠着的银杏叶碎片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叮铃”声,像是把暮秋的清冷都揉进了这绵长的声响里。林微坐在内院书房的窗前,指尖捏着一支狼毫笔,笔尖悬在摊开的账册上方,目光却落在窗外那片渐染金黄的银杏林里——再过几日便是霜降,王府后院的那池残荷该彻底枯了,可昨夜去巡看时,竟见着几株枯茎上冒出了新的花苞,透着几分不合时宜的鲜活。
“夫人,这是今晨各院报上来的用度单子,还有库房新到的一批冬衣布料,您过目。”贴身丫鬟青黛端着紫檀木托盘进来,托盘上叠着几页素笺和一卷湖蓝色的云锦,“侧妃柳氏那边派人来说,明日想请您去她的汀兰院赏菊,说是今年新得了几盆‘墨菊’,是南边进贡的品种。”
林微收回目光,接过账册指尖在“墨菊”二字上轻轻一顿。柳氏嫁入王府三个月,素来与她井水不犯,如今突然邀赏菊,怕不是“赏菊”是假,探她的底是真。她低头翻开账册,目光扫过“胭脂水粉”那一项时,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起来——柳氏院中的月例银子本就比其他妾室多三成,这月却额外支了五十两买“西域进贡的胭脂”,可昨日见柳氏时,她脸上涂的仍是寻常的桃花膏,并无特别之处。
“青黛,去查查柳氏院中的丫鬟,最近有没有人频繁出入王府后门。”林微将账册合上,指尖在桌案上轻轻敲击,“另外,让人盯着那池残荷,看看夜里有没有人靠近。”
青黛应了声“是”,刚转身要走,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小丫鬟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脸色惨白地跪在地上:“夫人!不好了!后院的池塘……池塘里的荷花全开了!还是在夜里开的!”
林微猛地站起身,心头一沉。深秋时节,残荷开花本就违背时令,更何况是在夜里?她快步跟着小丫鬟往后院走,刚转过月亮门,便见那片池塘里一片雪白——数十株枯荷上,竟都顶着饱满的花苞,此刻正迎着月色缓缓绽放,花瓣上还凝着细碎的银光,像是撒了一层碎星子。更奇的是,荷花开放时竟带着淡淡的檀香,风一吹,满院都飘着这清冽又神秘的香气。
“这……这是妖异之兆啊!”守在池塘边的老嬷嬷见林微来了,连忙上前,声音发颤,“夫人您看,这荷花哪有深秋夜里开的?怕是府里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扰了地气!”
话音刚落,就见柳氏带着几个丫鬟袅袅婷婷地走过来,身上穿着一件石榴红的撒花宫装,在月色下显得格外扎眼。她走到林微身边,故作惊讶地捂住嘴:“姐姐,这……这荷花怎么突然开了?我刚才在院里就闻着香味,还以为是谁点了檀香,没想到竟是这里。只是这时节开花,怕是不太吉利吧?”
林微目光扫过柳氏身后的丫鬟,见其中一个丫鬟袖口沾着些许深绿色的汁液,指甲缝里还嵌着一点泥垢,心里已有了几分猜测。她没接柳氏的话,只是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一片荷花花瓣——花瓣摸起来比寻常荷花要厚实些,指尖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涩味,像是沾过什么草药。
“柳妹妹说的是,深秋荷开确实罕见。”林微站起身,语气平静,“不过‘吉利不吉利’,也不是凭肉眼看的。青黛,去取一碗清水来,再把王爷书房里那枚玉坠拿来——就是上次王爷说,是他母亲留下的那枚双鱼玉佩。”
柳氏听到“双鱼玉佩”时,眼神微不可察地闪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担忧的模样:“姐姐要那玉佩做什么?难道这玉佩还能辨吉凶不成?”
“不过是试试罢了。”林微淡淡一笑,目光落在池塘边的泥土上——那里有几处新鲜的脚印,脚印边缘还沾着和丫鬟袖口一样的深绿色汁液,“王爷说,这玉佩是当年西域高僧开过光的,能辨邪祟。若是府里真有不干净的东西,或许能看出些端倪。”
不多时,青黛便端着清水和玉佩回来了。那双鱼玉佩是暖白色的羊脂玉,雕成两条首尾相接的鱼,鱼眼处嵌着两颗细小的红宝石,在月色下泛着温润的光。林微接过玉佩,将它放进清水中,又起身走到池塘边,用银簪舀了一点塘水,缓缓倒进碗里。
众人的目光都聚在那碗水上,连柳氏都屏住了呼吸,紧盯着碗中的玉佩。只见那碗水刚被倒进塘水,原本平静的水面突然泛起细小的涟漪,玉佩上的红宝石竟渐渐变深,从浅红变成了暗红,碗底还沉淀出一层极细的绿色粉末,像是把刚才丫鬟袖口的汁液融在了水里。
“这……这是怎么回事?”柳氏的声音有些发紧,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林微拿起银簪,挑起一点绿色粉末,放在鼻尖轻嗅——是“绿萼草”的味道。这种草常见于南方湿地,汁液有催花的功效,只是性子烈,用多了会让花草枯败得更快。她将银簪递给身边的管家:“去查查柳氏院中的库房,看看有没有装绿萼草的药囊。另外,再去问问后门的守卫,昨日夜里有没有人从外面运过草药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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