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冕与混沌权柄 第109章 坠落与污秽核心

审判庭钢铁修士的出现，如同冰冷的死神挥下了镰刀。那经过扩音器放大的宣判声在狭窄的阶梯间回荡，带着金属般的绝对权威和不容置疑的毁灭意味。他们沉重的装甲脚步声如同敲打在心脏上的丧钟，一步步逼近。

希贝尔的反应快得惊人。在对方话音未落的瞬间，她并非试图反抗或辩解，而是猛地将维里克向侧面一推，同时自己向后急退，手指在墙壁上一个极其隐蔽的、看似普通铆钉的凸起处狠狠一按！

“咔哒！”

一声轻微的机括响动，他们脚下的一小块金属地板猛地向下翻开——这是一个她预先不知何时设置的紧急逃生通道！两人瞬间失重，向下坠落！

“开火！”钢铁修士头目的怒吼声从上传来。

灼热的能量光束擦着他们的头顶射入下方的黑暗，打在金属壁上溅起耀眼的火花。

坠落只持续了短短一两秒，两人便重重摔落在下方一堆柔软但充满异味的物体上——似乎是某种废弃的缓冲材料或是堆积的工业废料。虽然避免了骨折，但巨大的冲击力依旧让维里克伤处崩裂，眼前一黑，几乎晕厥。

“走！”希贝尔的声音带着痛楚，但依旧坚决。她一把拉起维里克，顾不上辨别方向，沿着脚下唯一可行的、狭窄而倾斜的维修通道向前狂奔。

身后上方，钢铁修士沉重的脚步声和金属碰撞声显示他们正在试图强行突破那个紧急出口。

这条通道更加破旧，充满了冷凝水和滑腻的苔藓，四周管道上不时有电火花噼啪作响，显然年久失修。空气中那股源自圣殿核心的、冰冷的异种能量气息更加浓郁，甚至压过了废料的味道。维里克怀中的碎片悸动得越来越厉害，像一颗即将爆炸的心脏。

“刚才……你看到了吗？”维里克一边跑，一边喘息着问，脑海中依旧是那熔炉被晶体寄生、信徒被抽取生命的恐怖景象，“齿轮正教……他们就是‘低语者’！”

“高层……至少是部分高层，肯定被渗透了！或者……他们从一开始信仰的就是别的东西！”希贝尔的声音因奔跑而断断续续，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那个仪式……‘打开一扇门’……他们想召唤什么？那个‘埃’开头的名字……”

她的话让维里克不寒而栗。联想到“窃影”吞噬能量的特性，以及它们可能来自某个不可名状的维度，齿轮正教试图召唤的，极有可能是“窃影”的源头，或者某个极其可怕的存在！而斯辛尔庞大的能量核心，就是他们举行这个恐怖仪式的祭品和能量源！

必须阻止他们！但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现实的无力感击碎。他们自身难保，身后是审判庭的追杀，前方是未知的危险，如何对抗一个掌控了城市命脉的邪教组织？

通道似乎到了尽头，前方出现了一个较为开阔的空间，但被一层浓密的、带着刺鼻酸味的蒸汽所笼罩。蒸汽中传来大型机械运转的轰鸣和液体循环的汩汩声。

“这里是……废弃的初级冷却液循环池？”希贝尔放缓脚步，警惕地观察着蒸汽内部，“小心，这里的蒸汽有腐蚀性，而且结构不稳定。”

两人小心翼翼地踏入蒸汽之中。能见度极低，只能勉强看到脚下锈蚀严重的金属格栅地板和旁边巨大池子里翻滚着的、颜色诡异的冷却液残渣。

维里克怀中的碎片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几乎是撕扯般的悸动！方向直指池子的中央深处！

与此同时，他感到一股微弱但清晰的意识波动，如同风中残烛，从那方向传来。这波动并非之前听到的“机械低语”，而是更接近……一种绝望的求救信号？夹杂着无尽的痛苦和被侵蚀的恐惧。

“那边……有东西……”维里克捂住胸口，指向浓雾深处。

希贝尔也察觉到了异常，她启动义眼的某种扫描模式，红光穿透部分蒸汽。“能量读数异常……有生命体征信号，非常微弱，但……很混乱。”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在这齿轮正教圣殿的最底层，被邪教能量污染的区域，怎么会有生命信号？

他们循着感应和扫描信号，摸索着向前。越靠近池子中央，蒸汽的腐蚀性越强，金属格栅地板也越发脆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碎片传来的悸动和那微弱的求救意识也越发清晰。

终于，在能见度几乎为零的浓雾中心，他们看到了信号的源头——

那是一个半浸泡在诡异冷却液中的、由粗大管道和扭曲金属构成的“囚笼”。囚笼的中心，束缚着一个……人形生物？

不，更准确地说，那曾经是一个人。此刻的他\/她，身体的大部分已经被那种幽紫色的晶体同化，晶体如同狰狞的珊瑚丛，从他\/她的皮肤下生长出来，与囚笼的金属结构融合在一起。只有头部和部分胸膛还保持着血肉之躯，但也布满了紫色的脉络，皮肤灰败，双眼紧闭，表情因巨大的痛苦而扭曲。

无数细小的能量导管从囚笼四周接入他\/她体内的晶体，似乎在强行抽取着什么，又像是在注入某种东西。那微弱的求救意识，正是从这个濒临彻底湮灭的个体意识中散发出来的。

“这是……什么？”希贝尔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眼前的景象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这不像是对待囚犯，更像是一种……**实验或者能量转化装置。

维里克的心脏却猛地一缩。他感受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但本质极为强大的能量残留，从那未被完全晶体化的躯体中散发出来。那能量感觉……有些熟悉，带着一种古老而纯净的质感，与他曾经接触过的某种力量隐隐共鸣，却又被浓郁的邪教能量死死压制、污染。

难道是……

就在这时，那个被囚禁者的眼皮剧烈地颤动了一下，似乎用尽了最后的力量，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隙。

那双眼睛，曾经可能充满了智慧与力量，此刻却只剩下无边的痛苦和一丝即将彻底熄灭的意识火花。他的目光涣散地扫过维里克和希贝尔，最终，似乎聚焦在维里克怀中那被布条包裹的碎片上。

他的嘴唇翕动着，发出一个几乎无法听清的气音：

“…钥…匙……阻止……‘祂’……通道……”

话音未落，他眼中最后的光芒彻底熄灭。头无力地垂落下去。与此同时，他身体上的紫色晶体仿佛失去了最后的制约，猛地加速生长，瞬间将剩余的血肉之躯完全吞噬，变成了囚笼中一簇毫无生气的、冰冷的水晶雕塑。

那微弱的求救意识和能量残留，也彻底消失了。

囚笼周围的能量导管光芒大盛，似乎完成了某个阶段的抽取或灌注，将一股更加精纯、更加冰冷的异种能量，沿着管道输送往圣殿上层的方向——毫无疑问，是输送给那个被污染的核心熔炉！

维里克和希贝尔僵在原地，被眼前的惨状和那临终的遗言所震撼。

钥匙？阻止“祂”？通道？

这个被作为“能源”或“祭品”消耗掉的囚徒，到底是谁？他口中的“钥匙”是指维里克身上的碎片吗？“祂”无疑是指那个被试图召唤的恐怖存在！

就在这时——

“找到他们了！在冷却池区！”

钢铁修士冰冷的声音穿透蒸汽，从他们来的方向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迅速逼近！

两人瞬间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追兵已至！

希贝尔猛地看向囚笼后方，那里似乎有一条更细的、被蒸汽和管道遮挡的维护通道。“从那边走！”

他们刚冲出几步，突然，整个冷却池区域剧烈地震动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头顶上方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和连环爆炸声！显然是之前希贝尔设置的爆炸装置，或者圣殿本身不稳定的结构，终于引发了更大规模的坍塌！

大块大块的金属构件和管道从上方砸落，坠入冷却池，溅起巨大的浪花。蒸汽变得更加狂暴，能见度彻底降为零。

“小心！”维里克大喊，猛地推开希贝尔，一根断裂的粗大管道几乎是擦着他们的身体砸落在刚才的位置。

混乱中，两人被迫分开，各自寻找掩体躲避坠物。

“维里克！”希贝尔的声音在爆炸和坍塌的轰鸣中显得微弱。

“我没事！”维里克躲在一个巨大的阀门后面，努力回应。但蒸汽和坠落物隔绝了视线，他无法确定希贝尔的具体位置。

震动持续着，整个空间仿佛随时会彻底崩溃。

就在这天地倾覆般的混乱中，维里克怀中的碎片，似乎因为靠近了那个刚刚“死亡”的囚徒，或者因为周围能量的剧烈扰动，突然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异变！

它不再仅仅是悸动和散发吸力，而是猛地释放出一股冰冷的、带着强烈指向性的能量流，如同一条无形的丝线，瞬间连接到了那个已经彻底晶体化的囚徒遗体上！

紧接着，一幕幕破碎、混乱、充满痛苦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强行涌入维里克的脑海！

他看到了璀璨的星空，看到了跨越维度的旅行，看到了一个充满生机的、与斯辛尔截然不同的世界……然后是被背叛、被囚禁、被强行与那邪恶晶体融合的痛苦过程……最后，是一个不断重复的、用尽最后力气刻印下的信息碎片：

“…玛拉…封印…核心…逆转…埃落伊斯…”

玛拉？！维里克如遭雷击！这个名字……是那个与他一同被卷入空间乱流的、来自异世界的旅人？这个被囚禁至死的人，是玛拉的同伴？还是……就是玛拉本人？！那熟悉的能量感觉……

信息洪流戛然而止。碎片的光芒暗淡下去，仿佛耗尽了能量。

维里克瘫坐在阀门后，大口喘息，额头上满是冷汗。刚才那短暂的意识冲击，比任何**上的伤痛都要剧烈。

玛拉……封印……核心逆转……埃落伊斯……

越来越多的碎片拼凑起来，指向一个可怕而清晰的真相！

就在这时，坍塌似乎暂时停止了。蒸汽稍微散去一些。

维里克挣扎着抬起头，寻找希贝尔的踪迹。

然而，他首先看到的，却不是希贝尔。

在渐渐散去的蒸汽中，一个高大、沉默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他的正前方。

那人没有穿着审判庭的重甲，只穿着一件简单的、没有任何标志的灰色工装。他的脸上覆盖着半张金属面甲，露出的另一半脸苍白而毫无表情。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眼睛——一双完全由缓慢旋转的、微型齿轮构成的机械义眼，正冰冷地、毫无生气地注视着维里克。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与周围的混乱格格不入。但一股远比钢铁修士更加危险、更加深沉的压力，如同实质般笼罩了维里克。

维里克甚至无法动弹，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机械义眼的目光，先是扫过维里克狼狈的模样，然后，精准地定格在他怀中，那即便隔着布条、也依然无法完全掩盖其特殊存在的碎片之上。

面甲之下，似乎传来一声极轻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叹息，或者……是某种机械运转的杂音？

然后，一个平静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缓缓响起：

“原来，‘钥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