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冕与混沌权柄 第107章 窥秘之眼与染血齿轮

紧急通道狭窄、陡峭，几乎是垂直向下，内壁冰冷粗糙，只有一些简单的凸起充当扶手。维里克和希贝尔一前一后，几乎是滑降而下，身后传来齿轮正教人员闯入工作室的嘈杂声响和模糊的呵斥，被厚重的隔板迅速隔绝。

下降了大约十几米，脚底触到平坦的金属地面。这里是一条废弃的公用管线隧道，空气更加污浊，弥漫着陈腐的水汽和铁锈味。只有远处偶尔闪烁的故障指示灯提供着微弱的光源，勾勒出管道巨大的、无限延伸的轮廓。

“这边！”希贝尔低声道，她的改造义眼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红光，显然具备优秀的夜视能力。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一个方向，快速前进。

维里克紧随其后，伤处的疼痛在剧烈活动后再次尖锐起来，但他强行压下。怀中的碎片依旧散发着冰冷的吸力，仿佛一个不断提醒他处境危险的诅咒。

“他们怎么会精准找到那里？”维里克一边跑一边低声问，声音在空旷的隧道里引起轻微的回音。

“你的那块碎片！它就像个信标！”希贝尔语速很快，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懊恼，“节点的爆炸和碎片的断裂肯定引发了更强的能量泄露，净化小队的探测器灵敏度远超常规清道夫！我低估了他们技术的迭代速度！哑巴婆婆那里也不安全了……”

她突然停下脚步，猛地将维里克拉到一个巨大的阀门后面蹲下，同时关闭了义眼的微光。

几秒钟后，一束强光从他们刚才经过的隧道上方扫过——是一台小型侦查无人机，无声地飞过，镜头旋转着扫描下方。

两人屏住呼吸，直到无人机的声音彻底消失。

“他们封锁了上层区域，正在向下搜索。”希贝尔的声音压得更低，“我们必须尽快离开主干道。”

她带着维里克钻入一条侧面的、更加狭窄的维修管道。这里的空间仅容一人匍匐通过，四周布满了冰冷的冷凝水和尖锐的金属毛刺。

爬行了漫长而煎熬的几分钟，前方出现了一个简陋的、由废弃板材搭建的窝棚，巧妙地嵌在管道的凹陷处，入口被一块脏污的帆布遮挡。希贝尔掀开帆布钻了进去，维里克跟上。

内部空间极小，只够两三人站立，堆放着一些食物罐头、水袋、以及几个看起来像是自制信号干扰器的设备。这里像是一个临时安全屋。

“暂时安全。”希贝尔靠在墙壁上，微微喘息，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水袋扔给维里克，“喝点水。你的伤需要处理。”

维里克没有客气，接过水袋灌了几口冰冷的水，感觉干渴灼痛的喉咙稍微缓解。他靠在另一侧，缓缓坐下，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伤口，大多只是皮肉伤，但失血和疼痛正在持续消耗他的精力。

希贝尔从背包里又拿出一个简易医疗包，扔给他一卷绷带和一小罐喷雾状的止血凝胶。“自己处理。我们现在没时间细致活儿。”

维里克接过，沉默地开始清理伤口，喷洒凝胶。凝胶接触伤口带来一阵刺痛，但很快转化为麻木感，血渐渐止住。

希贝尔则拿出那个从工作室抢救出来的小巧设备——一个带有屏幕和几个接口的便携终端，快速连接上线缆，开始操作。屏幕上代码飞速滚动。

“你在做什么？”维里克问。

“检查损失，看看婆婆那边有没有机会传出消息。”希贝尔眉头紧锁，“另外，试试看能不能接入附近的公共监控网络，避开他们的干扰，搞清楚净化小队的分布。”

几分钟后，她烦躁地敲了一下设备外壳。“不行，这片区域的监控节点都被屏蔽了，是高级别的官方指令。婆婆那边的紧急信号也没有回应……希望她没事。”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维里克处理完几处较大的伤口，用绷带缠好。他看向希贝尔终端屏幕上那些不断尝试连接又失败的提示，忽然开口：“或许……有别的办法可以‘看’。”

希贝尔抬起头，金属灰色的眼睛带着疑问看向他。

维里克没有解释，而是再次集中起精神。他回想着之前在那废弃净化厂底部感受到的“机械低语”。那种直接作用于意识层面的、泄露系统底层信息的感觉。虽然此地没有那样强烈的能量异常，但斯辛尔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机械造物，无处不在的能量流动和信息交换，是否也会产生类似的、可以被捕捉的“杂音”？

他闭上眼，不再试图用耳朵去听，而是将残存的精神力如同蛛网般缓缓铺开，去感受周围环境的“振动”。金属的嗡鸣、能量的流淌、远处机械的运作……无数杂乱无章的信号冲击着他的感知。

头痛欲裂，精神力枯竭的警告再次传来。但他强行维持着这种状态，如同一个技艺生疏的盲人，在嘈杂的噪音中努力分辨着细微的旋律。

【……第七区……管线压力……下降……0.3个标准单位……】 【……警告……b-2扇区……废气处理效率……降低……】 【……身份认证请求……清道夫单位Gamma-77……权限通过……巡逻路径更新……】

破碎的、无意义的低语和系统日志片段涌入脑海，比之前更加模糊和混乱。他努力过滤着，寻找着与“搜索”、“入侵”、“异常”相关的信息流。

希贝尔看着他紧闭双眼、眉头紧锁、额头渗出细密汗珠的样子，眼神中的疑惑更深，但没有出声打扰。

突然，维里克的身体微微一顿。

他捕捉到了一段相对清晰的、带着命令口吻的“广播”信号，来源方向正是他们刚才逃离的区域：

【……净化小队delta汇报……目标安全屋已控制……未发现主要目标……发现非法技术设备及数据存储痕迹……判断目标已通过紧急通道逃离……请求扩大下层c区搜索范围……重复，扩大下层c区搜索范围……调动三台‘清猎犬’单位进行气味与能量追踪……】

维里克猛地睁开眼，急促地道：“他们控制了安全屋，动用了三台‘清猎犬’，正在向这片区域搜索！方向是……下层c区，大概是我们东南方向！”

希贝尔瞳孔一缩，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清猎犬’是内部代号！”

“别问那么多！信不信由你！”维里克没时间解释，剧烈的头痛让他几乎呕吐。

希贝尔死死盯着他看了两秒，又迅速看了一眼终端屏幕上依旧毫无进展的连接提示。她猛地一咬牙，似乎做出了决定。

“跟我来！我知道一条通往‘锈蚀带’的老路，那里的金属杂波能干扰‘清猎犬’的传感器！”

她迅速收起终端，掀开帆布，再次带头冲入管道迷宫。维里克强忍着不适，紧紧跟上。

这一次，希贝尔的选择更加刁钻和冒险，经常穿越一些看起来几乎无法通行的裂缝或者需要攀爬的垂直管道。维里克不得不拼尽全力才能跟上她的速度。

果然，在他们离开临时安全屋后不久，身后远处就传来了犬类生物特有的、经过机械改造后的尖锐吠叫声，以及更加密集的脚步声。

“清猎犬”追来了！

两人在黑暗的管道中夺命狂奔，身后的吠叫声和追踪者的呼喝声越来越近。

“前面左转！有个废弃的通风井，跳下去！”希贝尔大喊。

前方出现一个巨大的、向外喷涌着湿热废气的通风井口。希贝尔毫不犹豫地纵身跃下！

维里克紧随其后。

失重感只持续了一两秒，两人就落在了一层厚厚的、柔软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化学粉尘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粉尘被激起，弥漫在空气中，带着一股呛人的怪味。

这里似乎是某个巨型工业处理设施的底部沉降池，早已废弃。周围是巨大的、锈蚀的池壁，上方是纵横交错的 walkway 和管道，看不到顶。

“咳咳……这边！”希贝尔捂着口鼻，指向池壁上一个巨大的破裂口。

两人钻出破裂口，外面是一条宽阔的、缓缓流动的金属浆流河道，河面上漂浮着各种工业废料，散发着高温和刺鼻的气味。河对岸，是更加破败、扭曲的建筑群，许多建筑半浸泡在粘稠的金属浆液中——这就是斯辛尔最底层、最混乱的“锈蚀带”。

身后的通风井里，已经传来了“清猎犬”的吠叫和追踪者索降的摩擦声。

“必须过河！”希贝尔焦急地寻找着可行的路径。河面上只有几根锈蚀严重的、看起来随时会断裂的管道横亘着。

就在这时，维里克的目光被河对岸的景象吸引了。

在对岸那片半浸泡的建筑阴影中，他看到了几个模糊的身影——穿着带有齿轮正教徽记的灰袍！但他们并没有看向这边，而是聚集在一个不起眼的、被巨大管道遮挡的入口处，似乎在守卫着什么。他们的行为鬼鬼祟祟，与正在身后大张旗鼓追捕维里克二人的净化小队风格迥异。

更让维里克心头一震的是，他怀中的碎片，在那个方向，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但清晰无比的共鸣般的悸动！

仿佛在那个被守卫的入口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它！

“那边……”维里克下意识地指向那个方向，“那些灰袍人……他们在守卫什么？我的碎片有反应！”

希贝尔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脸色瞬间变了。那不是惊讶，而是某种更深沉的、混合了震惊和了然的愤怒。

“熔炉圣殿的偏门入口……他们竟然真的……”她喃喃自语，随即猛地看向维里克，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和复杂，“你不是想知道‘低语者’的老巢可能在哪里吗？或许……我们误打误撞，找到了其中一个！”

她的话音未落——

噗通！噗通！

两条体型硕大、覆盖着装甲板、头部被改造成多传感器探头的机械猎犬，从通风井口猛地跳下，落在粉尘中，闪烁着红光的电子眼瞬间就锁定了他们！低沉的、充满威胁的咆哮从它们的金属喉咙里发出。

紧接着，更多索降下来的灰袍净化队员出现在井口，武器对准了下方的两人。

前有诡异的秘密入口和未知的守卫，后有精锐的追兵，脚下是致命的金属浆流。

希贝尔猛地一拉维里克，扑向那根最靠近对岸的、锈蚀最严重的管道！

“赌一把！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