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冕与混沌权柄 第12章 选择之门

裁决之厅化作了光暗湮灭的炼狱核心。

“暮光裁决者”的狂怒如同宇宙初开的混沌风暴。璀璨的裁决圣焰与吞噬万物的寂灭暗潮在狭长的剑身上激烈对冲、湮灭，每一次碰撞都炸开足以撕裂钢铁的恐怖冲击波！

祭坛周围的古老封印符文疯狂闪烁，红光刺目欲裂，发出濒临崩溃的尖啸。空气被电离，弥漫着臭氧的焦糊味和空间被强行扭曲的呻吟。穹顶的黑暗剧烈翻涌，仿佛随时会塌陷，将一切埋葬。

塞拉斯蒂安蜷缩在冰冷的墙角，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腑的剧痛，血腥味在喉头翻涌。右臂的冰霜已蔓延至肩膀，刺骨的寒意冻结了半边身体，连思维都变得迟滞。

安瑟尔姆撑开的金色护盾在他身前剧烈波动，如同狂风中的油灯，艰难地抵御着圣剑狂暴力量逸散出的毁灭乱流。细碎的光刃和暗影碎片撞击在护盾上，发出雨打芭蕉般的密集脆响。

“坚持住！塞拉斯蒂安！”安瑟尔姆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他脸色煞白，嘴角再次溢出鲜血，显然维持护盾已到极限。他的目光死死盯着祭坛上那柄失控的圣剑，眼中充满了惊骇和不解。“那印记…那黑暗神咒的印记…怎么可能…”

教皇克莱门特七世站在祭坛前，灰袍猎猎作响。

他双手维持着强大的圣光压制法印，浩瀚的金色光流如同瀑布般冲刷向狂暴的圣剑，试图重新锚定那失控的光暗平衡。然而，往日无往不利的圣光，此刻却如同泥牛入海，被圣剑核心那片不断流转明灭的幽蓝印记——那与落米伊冰棺上一模一样的黑暗神咒符文——所吞噬、抵消！教皇的脸上再无平日的古井无波，深刻的皱纹里刻满了震惊、愤怒，以及一丝…被最信任之物背叛的深深痛楚！

“压制住它！卢修斯！启动‘律令:秩序之链’次级阵列！”教皇的声音在轰鸣中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他必须腾出手来应对核心的异变！

卢修斯修士和其他几名高阶修士早已在边缘结阵，闻令立刻催动法印。数条稍显细小的金光锁链再次浮现，缠绕向圣剑的剑柄和剑身，试图分担教皇的压力。然而，锁链刚触及圣剑外围的混沌力场，就剧烈震颤，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表面的符文迅速黯淡！

“不行！教皇陛下！圣剑的力量核心…被那黑暗印记污染了！我们的秩序之力无法深入！”卢修斯惊恐地嘶喊，他感到自己的精神力正被那幽蓝印记疯狂吞噬！

就在这僵持的瞬息，异变再生！

圣剑核心的幽蓝印记猛地一亮！一股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纯粹的终结寒意，如同无形的冲击波，猛地扩散开来！

“噗——！”

离祭坛最近、正全力催动锁链的一名中年修士首当其冲！他周身的防护圣光如同纸糊般破碎，那股寒意无视物理防御，直接侵入他的灵魂！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双眼暴突，瞳孔深处一点幽蓝的冰晶急速凝结、蔓延！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从内到外，瞬间被冻结成一具覆盖着厚厚幽蓝冰晶的雕像！维持的锁链随之崩碎！

“卡洛斯！”旁边一名与他交好的年轻修士目眦欲裂，悲痛之下心神剧震，动作慢了半拍！

就是这刹那的破绽！

一道被圣剑狂暴力量甩出的、扭曲的暗影碎片，如同死神的镰刀，无声无息地穿透了他仓促撑起的薄弱护盾！

“呃啊！”年轻修士的胸膛被瞬间洞穿！没有鲜血喷溅，被洞穿的伤口和身体周围瞬间覆盖上一层蠕动的、粘稠的混乱黑泥！他脸上的表情凝固在极度的痛苦和茫然中，身体如同被抽干了所有水分般迅速干瘪、碳化，最终化为一蓬簌簌落下的黑色灰烬！

死亡！瞬间降临！而且是两种截然不同、却都亵渎至极的死亡方式！

“不——！”卢修斯发出悲愤的怒吼。其他修士无不骇然失色，心神摇曳，结成的阵型瞬间出现更大的混乱！

圣剑的狂啸更加暴戾！失去了部分压制，光暗湮灭的混沌力场猛地向外扩张！祭坛周围的封印符文发出刺耳的悲鸣，红光急速闪烁，眼看就要彻底崩溃！一旦封印破开，整个裁决之厅，甚至其上方的知识殿堂，都可能被这失控的毁灭力量撕碎！

“稳住！！”教皇的怒吼如同惊雷，他身上的圣光再次暴涨，强行顶住了力场的扩张，但代价是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形也微微晃动了一下！

他灰眸中映着那两具惨烈的尸体，映着圣剑核心那冰冷的幽蓝印记，更映着摇摇欲坠的封印符文。

愤怒如同岩浆在他眼底沸腾，但更深沉的，是一种被冰冷现实刺穿的无力感——圣庭的基石，供奉了无数岁月的至高圣物，其核心竟早已被黑暗的力量蛀空！这不仅仅是力量的失控，更是信仰支柱的崩塌！

“塞拉斯蒂安！”安瑟尔姆的嘶吼在塞拉斯蒂安耳边炸响，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和一丝绝望下的孤注一掷，“那碎片！你手里的冰晶碎片！它能与圣剑核心的印记共鸣！它可能是唯一能接触、甚至…影响那核心的东西！这是钥匙！可能是唯一的生路！”

塞拉斯蒂安被这吼声震得一个激灵。他低头看向自己紧握的右手。冰晶碎片依旧散发着刺骨的寒意，幽蓝的光芒在狂暴的光暗背景下显得格外诡异。

碎片内部，那个微缩的黑暗神咒符文正在疯狂旋转，与圣剑核心的幽蓝印记遥相呼应，仿佛在彼此召唤！

碎片是钥匙？去接触那毁灭核心的钥匙？安瑟尔姆的话如同惊雷，劈开了他因剧痛和冰寒而混沌的意识。

他看着祭坛上那两具尸体——一具是冰封的雕塑，一具是碳化的黑灰——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切地扼住他的喉咙。

教皇的目光也猛地投射过来，那眼神极其复杂，有审视，有挣扎，有对牺牲者的痛楚，更有一丝…如同赌徒面对最后筹码般的决绝！

“孩子…”教皇的声音穿透轰鸣，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沉重无比，“安瑟尔姆说得对。那碎片，是‘门’，是‘锁’，也是唯一的‘钥匙’。它源自落米伊，与圣剑核心的异变同源。你的身体已被其力量侵蚀，你的灵魂…或许也沾染了它的‘印记’…你是此刻唯一能靠近那核心而不被瞬间排斥湮灭的人！”

塞拉斯蒂安的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靠近那毁灭的源头？他连站直身体都无比艰难！

“但靠近…是第一步。”教皇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铁锤，敲打着他的神经，“第二步，是触碰！用你握着碎片的手，去触碰圣剑核心那个幽蓝的印记！”

触碰？！塞拉斯蒂安瞳孔骤缩！那印记是混乱与黑暗侵蚀的源头，是造成眼前这一切惨剧的元凶！触碰它？这和把手伸进绞肉机有什么区别？手臂上的冰霜仿佛在回应他的恐惧，寒意瞬间加剧，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这是赌上一切的抉择！”教皇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带着神权至高的威严，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要么，封印彻底崩溃，裁决之厅化为齑粉，混乱的力量将席卷神庭！要么…你抓住这唯一的钥匙，去打开那扇未知的门！无论门后是终结，还是…一线生机！为了圣庭！为了落米伊！也为了你自己！没有时间了！”

仿佛为了印证教皇的话，祭坛边缘又一道封印符文发出刺耳的碎裂声，彻底熄灭！圣剑的混沌力场再次向外膨胀数尺！狂暴的能量乱流将两名试图加固封印的修士狠狠掀飞出去，生死不知！

死亡的倒计时，滴答作响！

塞拉斯蒂安看着手中幽蓝的碎片，又看向圣剑核心那冰冷闪烁的印记。他想起了孤儿院冰冷的夜晚，想起了落米伊点燃的烛火，想起了教皇在界限边缘的教导，更想起了冰棺中落米伊沉睡的面容。绝望、恐惧、责任、守护…无数情绪如同狂潮般在他胸中冲撞！

右臂的冰霜已蔓延至脖颈，半边脸颊都失去了知觉。极致的寒冷似乎冻结了恐惧，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决绝。

“啊——！！！”

一声混合着痛苦、不甘和最后爆发意志的嘶吼从他喉咙深处迸发！他不知从何处榨取出最后的力量，用那只被冰霜冻结的右臂支撑着身体，猛地从墙角站了起来！动作僵硬却带着一往无前的惨烈！

安瑟尔姆的护盾在他起身的瞬间破碎！狂暴的乱流瞬间将他吞没！衣衫被撕裂，皮肤上瞬间增添无数细小的血痕！但他不管不顾，灰色的眼眸死死盯着祭坛中心那毁灭的漩涡，握着碎片的右手高高举起，幽蓝的光芒在乱流中顽强闪烁！

“教皇陛下！”安瑟尔姆惊骇欲绝，想要冲过去阻拦，却被一股更强的乱流逼退。

教皇克莱门特七世眼中精芒爆射！就在塞拉斯蒂安摇摇晃晃冲向祭坛边缘，即将被那毁灭性的混沌力场彻底撕碎的刹那——

“以圣光与秩序之名！开！”

教皇双手猛地向下一压！浩瀚的圣光不再是压制圣剑，而是如同精准的手术刀，在狂暴的混沌力场上，强行撕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极不稳定的金色裂隙！裂隙边缘光暗能量剧烈冲突湮灭，发出滋滋的恐怖声响，仿佛随时会崩塌！

这道裂隙，如同地狱入口，直指圣剑核心！

“进去！触碰它！”教皇的吼声如同最后的审判！

塞拉斯蒂安没有丝毫犹豫！或者说，他根本来不及思考！求生的本能、守护的执念、以及对那未知答案的疯狂驱使着他，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道金色的死亡裂隙，纵身一跃！

身体如同穿过粘稠的岩浆与极寒的冰河！恐怖的湮灭力量从四面八方挤压撕扯！塞拉斯蒂安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碾碎了！手中的冰晶碎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幽蓝寒芒，形成一层薄薄的护罩，勉强抵御着最致命的侵蚀，但也让他右半身的冰霜瞬间蔓延覆盖了半边胸膛！

眼前是光怪陆离的能量乱流，耳边是湮灭一切的轰鸣！

终于，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前一瞬，他冲破了裂隙的阻隔！

眼前骤然一“空”！

他置身于一片奇异的空间。这里仿佛是“暮光裁决者”狂暴力量的核心，却又诡异地相对“平静”。周围是不断生灭的光暗湮灭奇点，如同宇宙初生的景象。而在这一切混乱的中心，悬浮着一物——

那正是圣剑真正的力量核心！一个由纯粹光暗能量构成、不断旋转的混沌漩涡！而在漩涡最中心，如同心脏般稳定搏动的，正是那个幽蓝色的、散发着冰冷死寂与终结气息的黑暗神咒印记！它清晰无比，比任何投影都要真切，散发着令人灵魂冻结的威压！

塞拉斯蒂安悬浮在这毁灭核心之前，渺小如尘埃。

手中的冰晶碎片与那幽蓝印记产生了强烈的共鸣，碎片内部的神咒符文旋转速度与印记完全同步！一股巨大的吸力从印记传来，拉扯着他的手臂！

没有退路了！

塞拉斯蒂安眼中闪过最后的疯狂，他不再抵抗那股吸力，反而借着这股力量，用尽残存的意志和全身的力气，将那只握着冰晶碎片、覆盖着厚厚幽蓝冰霜的右手，狠狠地、义无反顾地按向了漩涡中心那冰冷的幽蓝印记！

“呃啊啊啊——！！！”

在手掌与印记接触的刹那，时间仿佛凝固了！

预想中的湮灭没有发生！

取而代之的，是冰晶碎片骤然爆裂！化作无数幽蓝的光点，瞬间融入那黑暗神咒印记之中！

紧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极致冰寒、浩瀚黑暗神咒之力以及磅礴圣剑本源的信息洪流，如同决堤的宇宙星河，猛地顺着塞拉斯蒂安接触印记的手臂，狂暴地冲入了他的识海！

“轰——！！！”

塞拉斯蒂安的意识如同被投入超新星爆发的中心！剧痛瞬间超越了身体的极限！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强行吹胀的气球，每一寸灵魂都在被撑裂！无数破碎的画面、冰冷的符文、狂暴的能量轨迹、以及一声仿佛来自亘古的、威严而冰冷的女性叹息，瞬间塞满了他的整个存在！

他的身体在虚空中剧烈抽搐，覆盖全身的幽蓝冰霜瞬间变得晶莹剔透，如同最完美的水晶棺！瞳孔中的神采急速涣散，被一片纯粹的、死寂的冰蓝所取代！

而在外界，裁决之厅内——

在塞拉斯蒂安手掌按上印记的瞬间，狂暴的“暮光裁决者”骤然静止！

光暗湮灭的混沌力场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璀璨的圣焰与幽邃的暗潮凝固在空中，形成一幅诡异而壮观的毁灭画卷。

祭坛周围濒临崩溃的封印符文红光瞬间稳定下来。震耳欲聋的轰鸣戛然而止，只剩下能量凝固后发出的细微嗡鸣。

死寂！绝对的死寂降临！

所有人都惊呆了，难以置信地看着祭坛中心那静止的毁灭奇观，以及悬浮在毁灭核心前、被幽蓝冰晶完全覆盖、如同冰雕般的塞拉斯蒂安。

“成…成功了？”卢修斯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巨大的茫然。

教皇克莱门特七世死死盯着冰晶中塞拉斯蒂安那双彻底化为冰蓝、毫无生气的眼睛，脸色凝重到了极点。他感受不到塞拉斯蒂安的任何生命气息，只有一股冰冷、浩瀚、带着黑暗神咒与圣剑本源混合的恐怖能量在那冰晶中涌动。

安瑟尔姆踉跄着冲到祭坛边缘，看着被冰封的弟子，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

覆盖塞拉斯蒂安的幽蓝冰晶内部，靠近他心脏的位置，一点极其微弱、却顽强无比的金色光芒，如同风中残烛，极其艰难地、缓缓地亮了起来。那光芒极其纯粹，带着最本源的生命气息，微弱地抵抗着周围无尽的冰寒与黑暗。

光与暗，生与死，在这凝固的冰晶内部，开始了无声而惨烈的拉锯。

教皇的灰眸猛地锁定了那点微弱的金芒，瞳孔深处，一丝难以置信的、混合着希望与更深忧虑的光芒，骤然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