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冕与混沌权柄 第3章 摇曳

那簇在落米伊手中跳跃的橘黄色火焰，如同投入沸腾油锅的水滴，瞬间引爆了门口怪物的狂暴反应！它并非退缩，而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近距离的光明彻底激怒了！

“吼嗷——！！！”

一声远比之前更加震耳欲聋、饱含痛苦与狂怒的嘶吼从破洞中爆发出来，腥臭的气浪几乎将烛火吹灭！

那张挤在破洞里的可怖面孔疯狂地甩动着，獠牙开合，粘稠的涎液飞溅。它不再试图抓挠扩大破洞，而是用那包裹着污秽护臂的粗壮手臂，狂暴地捶打着门板！

砰！砰！砰！

每一次重击都像敲打在孩子们脆弱的心房上。本就摇摇欲坠的门板发出令人绝望的呻吟，大块大块的木屑混合着灰尘暴雨般飞溅。

破洞的边缘迅速撕裂、扩大，已经足以容纳那怪物狰狞的头颅和半个肩膀！它浑浊、充满血丝的疯狂眼睛，死死锁定着烛火，也锁定了手持烛台的落米伊！

“光！它怕光！”一个尖利的声音在混乱中响起，是那个差点被抓到的孩子，此刻正连滚带爬地向后缩，脸上毫无血色。

塞拉斯蒂安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落米伊！她暴露在怪物的视线之下！那微弱的烛光，此刻成了吸引致命攻击的靶子！恐惧再次淹没了他，几乎让他窒息。趴下！躲起来！本能在他脑中尖叫。

然而，他的目光却无法从那小小的身影上移开。

落米伊站在壁炉旁，银白色的短发在摇曳的火光中仿佛自身也在发光，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眸此刻燃烧着惊人的专注和一种近乎炽热的勇气，紧紧盯着狂怒的怪物，没有丝毫退缩！她小小的身体在巨大的威胁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却又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

“桌子！”落米伊的声音突然响起，清脆而急促，穿透了怪物的嘶吼和孩子们的哭嚎。

她没有看塞拉斯蒂安，目光依旧死死锁住怪物，但她的声音却清晰地指向了他和附近几个稍大些、正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男孩。

“把桌子推过来！堵住门！”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仿佛一道命令，瞬间刺破了塞拉斯蒂安被恐惧冻结的思维。

堵门？对！堵住那个破洞！

塞拉斯蒂安的目光猛地转向寝室中央那张沉重的橡木长桌。它被刚才的混乱撞歪了，离门口还有几步远。几个被点名的男孩抬起头，脸上还挂着鼻涕和眼泪，眼神茫然又惊恐，似乎还没从极度的恐惧中反应过来。

“快！”落米伊的声音再次拔高，带着一丝焦灼。

她手中的烛台微微颤抖，橘黄的火焰在怪物带起的腥风中剧烈地晃动、拉长，随时可能熄灭！

怪物那包裹着护甲的粗壮手臂已经穿过破洞，胡乱地挥舞着，锋利的指甲刮擦着地面和墙壁，发出刺耳的噪音，离最近的孩子只有咫尺之遥！

不能再犹豫了！

一股莫名的冲动，混合着对落米伊勇气的震撼和对死亡的恐惧，猛地冲上塞拉斯蒂安的头顶。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床铺下爬了出来，扑向那张沉重的桌子！

“帮忙！快帮忙推！”

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声音因为恐惧而变调，却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力量。

他的行动像是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一个离桌子最近的、脸上有雀斑的男孩猛地一咬牙，也爬了起来，用肩膀顶住桌腿。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求生的本能压倒了纯粹的恐惧，几个男孩挣扎着爬起，用他们稚嫩的肩膀和手臂，奋力去推那张沉重的橡木长桌！

“用力！推到门口去！”塞拉斯蒂安嘶吼着，瘦弱的肩膀死死抵着冰冷的桌沿，双脚在粗糙的石板地上拼命蹬踏。桌子纹丝不动！它太沉了！恐惧和绝望再次袭来。

“吼！”怪物似乎被孩子们的行动再次激怒，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猛地将头颅和肩膀更用力地挤进破洞！木屑纷飞！它那只挥舞的怪手，猛地改变了方向，不再胡乱抓挠，而是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狠狠抓向离它最近的、正在奋力推桌子的雀斑男孩！

“小心！”落米伊失声惊呼！她下意识地想冲过去，但距离太远！

时间仿佛凝固。雀斑男孩惊恐地回头，只看到一只布满污垢和粘液、指甲如钩的巨爪在视野中急速放大！死亡的阴影瞬间将他笼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啊——！”塞拉斯蒂安爆发出自己都难以置信的怒吼！那不是勇气的怒吼，而是被逼到绝境、源于灵魂最深处的恐惧和愤怒的嘶鸣！他不再推，而是用尽全身力气，将自己瘦小的身体狠狠撞向了桌子的一角！

咚！

沉重的橡木桌被他这孤注一掷的撞击撼动了！桌子猛地向门口方向滑动了半尺！

就是这半尺！

那只带着死亡气息的怪爪，擦着雀斑男孩的后背狠狠抓过，锋利的指甲撕裂了他单薄的粗布衣服，在他背上留下几道深深的血痕！

“哇啊——！”雀斑男孩惨叫一声，被巨大的风压带倒在地，剧痛让他蜷缩起来。

但桌子，终于被推动了！在塞拉斯蒂安那不顾一切的撞击和几个男孩拼尽全力的推动下，沉重的橡木长桌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一点一点、艰难地挪向那扇摇摇欲坠、破开大洞的门！

“顶住！顶住洞口！”落米伊的声音带着鼓舞和急迫。

她手中的烛火摇曳得更加厉害，光芒开始明灭不定，似乎随时会熄灭。怪物被这持续的光亮刺激得更加狂暴，它疯狂地扭动身躯，试图将整个身体都挤进来，破洞边缘的木板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

玛格丽特修女蜷缩在寝室最远的角落里，身体抖得像筛糠，口中语无伦次地念着破碎的祷词，眼神涣散，已经完全失去了作用。

塞拉斯蒂安感觉自己的肺像火烧一样疼，肩膀和手臂因为过度用力而麻木。汗水混合着灰尘，糊住了他的眼睛。

他不敢看门口那近在咫尺的怪物，只能咬着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和其他男孩一起，将沉重的桌子一寸寸推向那个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破洞！

“一、二、推！”不知是谁在喊号子。每一次发力，都伴随着怪物愤怒的咆哮和门板不堪重负的呻吟。

终于！

沉重的橡木桌边缘，狠狠地撞在了门板内侧！桌子的一角，不偏不倚地顶在了破洞的下沿！虽然无法完全堵住那个狰狞的豁口，但有效地卡住了怪物试图挤进来的肩膀！

“吼！！！”怪物发出震耳欲聋的痛吼！它被卡住了！上半身挤在破洞里，下半身还在门外，狂暴地挣扎踢打，整个门框都在剧烈晃动！它那只还能活动的手臂疯狂地挥舞着，试图掀翻桌子，但桌子沉重，又被几个孩子死死顶住，一时竟无法撼动！

短暂的喘息！桌子顶住了！

“蜡烛！撑住！”塞拉斯蒂安嘶哑地喊道，目光急切地看向落米伊。他知道，那摇曳的烛火是他们目前唯一的依仗！

落米伊站在壁炉旁，银发被汗水浸湿贴在额角，脸色苍白，但那双红瞳依旧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她双手紧紧握着烛台，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烛火在怪物挣扎带起的腥风中疯狂摇曳，火苗被拉成细线，忽明忽暗，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熄灭！她小小的身体也在微微颤抖，对抗着那股狂暴的气流和近在咫尺的恐怖压力。

“坚持住！”塞拉斯蒂安对她喊道，既是鼓励，也是恳求。

他和其他几个男孩用身体死死顶住桌子，感受着从桌子另一端传来的、怪物每一次挣扎带来的恐怖冲击力。每一次撞击都震得他们手臂发麻，胸口发闷，几乎要吐血。雀斑男孩背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但他也咬着牙，用身体死死抵住桌腿。

时间在恐惧与力量的对抗中缓慢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蜡烛在迅速燃烧，蜡油滴落，火焰的高度在明显降低。怪物虽然被卡住，但它的挣扎越来越狂暴，力量大得超乎想象。顶住桌子的孩子们感觉自己像惊涛骇浪中的小舟，随时会被彻底掀翻！

“不…不行了…我撑不住了…”一个男孩带着哭腔，手臂开始发软。

“顶住！想想被它抓住会怎么样！”塞拉斯蒂安怒吼，他自己也到了极限，眼前阵阵发黑。他看向落米伊。

烛台上的火焰，已经只剩下黄豆大小的一点微弱光芒！在怪物带起的腥风中，它微弱地摇曳着，如同风中残烛，随时会彻底熄灭！

落米伊的红眸中映照着那点即将消逝的光，充满了焦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

一旦烛火熄灭，陷入完全的黑暗，被激怒到极点的怪物会爆发出何等恐怖的力量？这沉重的桌子还能阻挡它多久？

绝望的阴影，伴随着烛光的迅速黯淡，再次沉沉地笼罩下来。

就在那黄豆大小的火苗即将被腥风彻底吹熄的刹那——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并非来自门口，而是从孤儿院主楼的方向传来！那声音如同山崩地裂，震得整个寝室都在摇晃！紧接着，一道无法形容的、纯净而强大的光芒，如同撕裂黑暗的黎明之剑，瞬间穿透了走廊的黑暗，甚至透过寝室门板上的破洞，将门口那狰狞的怪物身影都映照得纤毫毕现！

那光芒带着一种神圣、威严、不容亵渎的气息！

被这突如其来的、远超蜡烛光芒千百倍的圣洁光辉照射，门口那狂暴挣扎的怪物如同被滚烫的烙铁灼烧，发出了凄厉到变调的惨嚎！

它疯狂地扭动着被卡住的身体，灰绿色的皮肤在强光下竟然冒起了丝丝缕缕的黑烟！

塞拉斯蒂安和孩子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惊呆了，下意识地望向光芒来源的方向。

光芒深处，一个高大的身影正以无法形容的速度，踏着破碎的地板和弥漫的烟尘，如同降临凡间的神只般，向着他们寝室的方向疾冲而来！

那身影周身沐浴在璀璨的光辉之中，看不清面容，但那无与伦比的威压和神圣感，瞬间驱散了孩子们心中最深沉的绝望！

是救援！神庭的强者来了！

顶在桌子前的孩子们，包括塞拉斯蒂安，都感觉压在身上的恐怖力量陡然一松。门口那怪物在圣光的灼烧下，发出了最后一声充满痛苦和不甘的嘶吼，挣扎的力量明显减弱，似乎想要不顾一切地挣脱卡住它的破洞，逃离这致命的光芒！

落米伊手中的蜡烛，终于在这一刻彻底熄灭了。最后一丝青烟袅袅升起。她脱力般地靠在冰冷的壁炉上，银色的发丝被汗水黏在苍白的脸颊，红色的眼眸望着门口那沐浴在圣光中挣扎的怪物，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疲惫，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塞拉斯蒂安的心脏狂跳着，巨大的希望和强烈的恐惧交织在一起。救援来了！他们得救了！但…

门口那被圣光灼烧、痛苦挣扎的怪物，那双浑浊、疯狂的眼睛，在强光下，竟然穿透了破洞，死死地、怨毒地钉在了——正靠在壁炉旁，刚刚放下烛台的落米伊身上！

那眼神，充满了最原始的憎恨和毁灭欲！仿佛要将这个让它痛苦、让它暴露在圣光下的渺小身影，彻底撕碎！

救援者正在逼近，圣光越来越强，怪物在惨嚎…

但那双怨毒的眼睛，如同跗骨之蛆，牢牢锁定了虚弱的落米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