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冕与混沌权柄 第16章 冰尘、灰烬与万象低语

裁决之厅的废墟已化为绝对零域的墓穴。

混乱代行者的意志通过落米伊的躯壳降下最终谕令，冰冷的审判词冻结了空气，冻结了尘埃，冻结了幸存者们最后一丝侥幸。

幽蓝的冰晶如同贪婪的藤蔓，疯狂地吞噬着断壁残垣，将教皇陨落的神圣之地拖入死寂的深渊。

塞拉斯蒂安立于冰尘风暴的中心。手中“暮光裁决者”的嗡鸣是这片死寂中唯一的抗争，剑身流淌的光暗之力在刺骨寒意中艰难燃烧，如同风中残烛，却倔强不息。

灰烬流转的瞳孔锁定了银发身影，他能清晰感知到对方索取的“钥匙”——那已是他存在的核心本身！

战意，如同沉寂火山下的熔岩，在他新生的混沌识海中轰然爆发！无需言语，一个冰冷的意念化作无形的剑锋，瞬间引动圣剑！

“锵——！”

剑鸣撕裂冻结的空气！

塞拉斯蒂安动了！身影化作一道裹挟着光暗残影的灰线，带着新生的滞涩却快逾闪电，直刺“落米伊”胸前萦绕幽蓝寒光的左手——黑暗神咒的核心节点！

“愚妄…尘埃…岂能…逆流…终焉？”

“落米伊”赤红符文流转的眼眸中，只有俯瞰蝼蚁的漠然。她甚至未曾移动脚步，仅那只左手五指微张，对着疾刺而来的身影，凌空虚按！

“嗡——！”

空间瞬间化为无形的玄冰囚笼！塞拉斯蒂安前冲的势头如同撞上叹息之壁，戛然而止！身体被硬生生钉在半空！

光暗剑芒与无形的绝对零域领域激烈摩擦，爆发出刺耳的尖啸和无数冰晶碎屑！更恐怖的是，冻结灵魂本源的寒意无视防御，顺着空间枷锁疯狂涌入他四肢百骸！右臂冰霜瞬间重现并急速蔓延，灰烬之瞳边缘凝结冰晶！琉璃化的胸口伤痕发出细微的碎裂声，骨骼在无形的巨力挤压下呻吟欲裂！

“裁决…残骸…归于…静寂…” 代行者的宣告如同丧钟。五指缓缓收拢！空间枷锁骤然紧缩！毁灭性的挤压力道传来，塞拉斯蒂安感觉自己像被投入锻压机的铁胚，即将被碾碎、冰封、归于永恒的虚无！

“呃啊——！” 剧痛与死亡的冰冷攫住了他！灰烬之瞳中的星云疯狂旋转，体内新生的混沌本源与圣剑的力量被催发到极致，却如同落入蛛网的飞蛾，在更高位格的法则压制下徒劳挣扎！

就在这千钧一发、塞拉斯蒂安的意识即将被无尽冰寒彻底吞噬的刹那——

废墟边缘，一处被巨大落石半掩的断墙阴影中。

空间，极其轻微地、难以察觉地…波动了一下。

如同投入死水潭的一粒微尘，连涟漪都未曾泛起。

一道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墨迹，无声无息地“浮现”在那里。没有空间裂隙的撕扯，没有能量的扰动，仿佛他一直就在那里，只是阴影的一部分。

他踩在冻结的碎石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他斜倚着冰冷的断墙，姿态慵懒得如同在歌剧院欣赏演出。海蓝色的眼眸扫过下方冰封地狱般的景象——被空间囚笼禁锢濒死的塞拉斯蒂安，散发着混乱神威的“落米伊”，悲恸绝望的幸存者…他脸上那抹完美的、疯狂的优雅笑容没有丝毫改变，只是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发现稀世珍宝般的、纯粹而冰冷的兴趣。

他没有出声，没有动作。只是指间那枚毫不起眼的暗银尾戒——“万象之匣”的伪装——表面，极其细微的混沌光晕流转了一下。

与此同时，他指间无声无息地多了一张边缘流转着混沌光晕的卡牌。

卡牌背面是吞噬光线的漩涡，正面则清晰地映照着两个剧烈闪烁的光点虚影：灰烬的圣剑与终焉的门扉！

那久的指尖，在卡牌上代表塞拉斯蒂安的那个灰烬光点旁，极其轻微、如同抚摸情人肌肤般，优雅地…点了一下。

卡牌表面，那灰烬光点周围的空间结构，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如同水纹般的短暂“褶皱”。

这“褶皱”稍纵即逝，没有任何能量波动泄露。它并非攻击，也非干扰，更像是一次精准到极致的…空间“触诊”。

但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一“触”！

正全力收拢空间枷锁、意图彻底终结塞拉斯蒂安的“落米伊”，那双燃烧着赤红符文的眼眸，极其细微地…凝滞了一瞬！

并非察觉到了那人的存在——以她的位格，那人此刻的状态如同真正的阴影，完美隐匿。

她感知到的，是自己那绝对掌控的空间禁锢之力，在作用于塞拉斯蒂安身体核心的某个极其精微的“法则节点”上，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却又真实存在的…“异样感”！如同最精密的钟表齿轮，被一粒几乎不存在的宇宙尘埃轻轻蹭过！

这异样感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甚至无法动摇她对空间的绝对掌控，却足以在绝对的控制中制造出万分之一刹那的…非绝对！

这万分之一刹那的缝隙，对于被逼到灵魂边缘、所有力量凝聚到极致的塞拉斯蒂安而言，无异于黑暗宇宙中骤然亮起的超新星！

“吼——！！！”

源自灵魂最深处、混合着圣剑不屈意志与新混沌本源的求生力量，在这稍纵即逝的“非绝对”缝隙中，如同被压抑到极限的火山，轰然爆发！

“破——！！！”

塞拉斯蒂安喉咙里爆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灰烬之瞳中的星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坍缩、爆发！手中的“暮光裁决者”不再是流淌光暗，而是化作一道纯粹毁灭性的、光与暗相互湮灭又奇点重生的混沌冲击波！

“轰！！咔嚓嚓——！”

禁锢他的无形空间囚笼，如同被内部引爆的亿万颗反物质炸弹，发出震耳欲聋的爆裂声！覆盖全身的幽蓝冰晶瞬间被震成齑粉！空间枷锁被硬生生炸开一个巨大的缺口！

借助这用尽一切换来的、狂暴的反冲力量，塞拉斯蒂安的身体如同被投石机抛出的炮弹，猛地向后倒射而出！

狠狠撞穿了后方数层冻结的碎石断墙，在一片烟尘与冰晶碎屑中滚落，最终被掩埋在一堆瓦砾之下，生死不知！

只有那柄依旧紧握在手的“暮光裁决者”，剑尖斜斜指向阴沉的天空，流淌的光暗之力变得无比微弱，如同风中残烛。

“落米伊”缓缓收回虚按的左手。赤红符文流转的眼眸扫过塞拉斯蒂安消失的那片烟尘弥漫的废墟，冰冷的漠然中，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一丝…被打扰的愠怒，以及一丝…对那挣脱枷锁爆发出的、异常混乱力量的…审视。

她的目光并未投向那人隐匿的阴影角落，仿佛那只是一片无关紧要的虚空。然而，她周身弥漫的终结寒意，却变得更加深沉、更加不可测。

废墟边缘的阴影里。

那位指间的混沌卡牌上，代表塞拉斯蒂安的灰烬光点骤然黯淡下去，光芒几乎熄灭，但并未消失，只是变得极其微弱、混乱、不稳定。而卡牌本身，边缘的混沌光晕却更加浓郁，仿佛饱餐了一顿。

“啧…”

那人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满足的叹息，如同品鉴完一杯顶级佳酿。他优雅地收起卡牌，尾戒上的混沌光晕也随之隐没。

他最后瞥了一眼那片烟尘弥漫的废墟，又看了一眼那散发着终焉气息的银发身影，海蓝色的眼眸中，玩味的光芒如同深渊般流转。

“灰烬中的新生…挣扎的混沌核心…真是…令人心动的‘初始变量’…” 他近乎无声地低语，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还有那扇…混乱的门扉…这场演出的序章，就足够回味了。”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如同被橡皮擦去的墨迹，无声无息地融入了断墙的阴影之中，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空气中残留的、一丝若有若无的、如同命运纺线被轻轻拨动的余韵，昭示着一位不速之客的悄然入场与离场。

废墟之上，死寂重新降临，比之前更加沉重。

“落米伊”赤足踏在冰晶之上，一步步走向塞拉斯蒂安消失的那片瓦砾废墟。

每一步落下，脚下的冰晶都发出清脆的碎裂声，新的、更加厚重的幽蓝冰层随之蔓延覆盖。终结的气息如同无形的潮水，即将彻底淹没那最后一点挣扎的灰烬。

安瑟尔姆挣扎着从冰封中抬起头，望向那片废墟，眼中最后的光彩彻底熄灭，只剩下无尽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