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冕与混沌权柄 第60章 墙中之物与嘀嗒之源

控制节点的空气凝滞如冰，比外面通道更加寒冷，带着一种陈年金属与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于干燥菌类的混合气味。

玛拉背靠着那面刚刚将她“吐”出来、此刻已恢复固态、将无穷磷火隔绝在外的金属墙壁，剧烈地喘息（无声），独臂因之前的撞击和紧张而微微颤抖。

安全了……暂时。

但E.m.留下的最后血字，如同冰锥刺入她的脑海。

“它们……在墙里……”

“E.m.……即是警报……”

她的目光猛地投向那面隔绝了危险的墙壁。

墙壁表面，那些苍白的菌斑依旧在缓慢却坚定地蔓延，如同活物的呼吸般微微起伏。所以，这面墙的异变，这种能暂时阻挡磷火的“液化”特性，并非恩赐，而是某种更深远、更可怕的侵蚀的一部分？“它们”就在墙里？是指“彼端”的污染？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而“E.m.即是警报”……结合那台仍在规律发出嘀嗒声的终端……

一个毛骨悚然的念头浮现：难道那持续不断的摩斯密码，并非E.m.生前设置，而是他\/她变成了警报的一部分？他\/她的遗骸……或者说，他\/她遗骸中残留的某种东西，仍在执拗地发送着警告？

玛拉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仔细打量这个控制节点。

房间比维护室稍大，各种控制台和屏幕大多漆黑破碎，只有少数几个节点还残留着微弱的能量指示灯，如同风中残烛。

那具属于E.m.的骸骨依旧保持着那个扭曲的姿势，手骨死死按着那个红色按钮，上方的绿色指示灯稳定地亮着。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主控台，避开那具骸骨。她看到绿色指示灯旁边还有一行小小的铭文：“内部净化力场 - 激活”。

所以，这个按钮启动的是某种内部防御系统？所以这个控制节点才能相对完好地保存下来，一定程度上抵御了“彼端”和“长夜”的同化？那“勿触”的警告……是E.m.在警告后人不要关闭它？他\/她至死都按着按钮，是为了维持这个力场？

那么，他\/她是怎么死的？力场似乎无法阻挡那种无形的、导致身体异变死亡的伤害。

她的目光落在E.m.骸骨的胸腔部位——那里的肋骨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扭曲、发黑、甚至有些玻璃化的可怕状态，仿佛被某种极高的能量或者极其诡异的腐蚀从内部摧毁。

不是外力攻击。更像是……能量过载反噬，或者某种实验事故？

玛拉感到一阵寒意。这座塔在失联前，到底在进行什么危险的研究？

“嘀…嗒…”

“嘀嗒…嘀嗒…”

那规律的摩斯密码再次将她的注意力拉回那台黑色的主通讯终端。

声音似乎就是从那机器内部传出的。

她深吸一口气，仔细检查这台终端。它似乎有独立的、尚未完全耗尽的紧急电源，但所有外部连接线缆都已被切断或腐蚀。它是一座信息的孤岛。

那么，这嘀嗒声到底是什么？

她注意到终端侧面有一个小小的、用于物理连接数据接口的挡板。鬼使神差地，她用扳手撬开了那块锈蚀的挡板。

挡板后面，并非复杂的电路，而是一个小小的、透明的生物培养槽一样的观察窗。而观察窗内的景象，让玛拉的血液几乎冻结！

窗内，浸泡在一种淡黄色的、粘稠的维持液中，是一小团苍白、蠕动、布满细微神经状脉络的肉质组织！

这组织……与塔外那神骸腹腔内壁的物质极其相似！

而更可怕的是，在这团蠕动的肉质中心，竟然镶嵌、包裹着一小块高度结晶化、仿佛被强行改造过的人类大脑组织！那脑组织上还连接着极其细微的生物导线，接入终端内部！

那规律的“嘀嗒”声，正是这团诡异的血肉与机械的混合体，通过某种方式，操纵着终端残余的部件发出的！

E.m.的警告在她脑中炸响：“它们……在墙里……”

难道……“它们”指的就是这种……活着的、具有某种智能、并能与机械结合的污染血肉？！这座塔不仅被从外部侵蚀，甚至从内部都被改造、寄生了吗？！

那这持续发送的摩斯密码……是这团血肉无意识的产物？还是……那小块属于某个不幸者（可能就是E.m.自己？）的大脑碎片，在承受永恒痛苦的同时，发出的最后警告？！

“.— . …— . .—. ..—.” （wAtch US?）

是在警告后来者……“注视我们”？还是……“它们正在注视”？

就在玛拉被这恐怖发现惊得心神俱震之时——

嗡……

控制节点的主能源灯突然闪烁了几下，亮度明显下降了一截！墙壁上那层微弱的、抵御着外部磷火和内部侵蚀的“内部净化力场”也随之波动起来，变得明暗不定！

同时，那面隔绝磷火的金属墙壁上，苍白的菌斑蔓延速度陡然加快！甚至开始微微鼓起，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后面生长、推挤！

“它们”……要出来了？！

磷火在外面虎视眈眈，诡异的活化血肉即将破墙而出，能源即将耗尽！

玛拉的目光急速扫过控制台。必须做点什么！

她的视线落在了E.m.骸骨死死按着的那个红色按钮上。

绿色指示灯依旧亮着，但显然能源不足已经影响到了力场的强度。

旁边还有一个蓝色的、标注着“备用能源接入 - 风险未知”的开关，以及一个早已没有任何反应的、标注着“主反应堆状态”的屏幕。

没有时间犹豫了！

她猛地伸出手，不是去碰那个红色按钮，而是狠狠扳动了那个蓝色的“备用能源接入”开关！

既然主能源即将耗尽，那就赌一把！看看这座尖塔还有什么压箱底的东西！

嘎吱——轰！！！

整个控制节点剧烈震动起来！仿佛某种沉睡的巨兽被强行唤醒！头顶的灯光瞬间变得刺眼无比，然后又猛地黯淡下去，变成了一种不稳定的、暗红色的应急照明模式！

控制台上，无数早已熄灭的屏幕疯狂闪烁起乱码和过载警告！尖锐的能量过载警报声（直接作用于意识的）刺痛着玛拉的大脑！

那台发出嘀嗒声的终端，观察窗内的血肉组织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疯狂地蠕动起来，发出的摩斯密码瞬间变得混乱而急促，充满了痛苦和恐惧的意味！

“.-.. . - -- . --- ..- -” （LEt mE oUt!） “..- .----. ... - --- --- .-.. .- - .” （ItS too LAtE!） “.-.-.. .- .-. --” （ALARm!）

而与此同时，那面布满菌斑的墙壁，鼓起的部分猛地破裂开来！

但涌出的，并非苍白的血肉。

而是……暗紫色的、如同浓稠烟雾般的活性污染物质！它们如同拥有生命的触手，从破口处喷涌而出，直扑玛拉而来！

它们的目标似乎不是吞噬，而是……渗透！同化！

玛拉急速后退，挥舞着扳手试图击打，但物理攻击对这些能量体般的污染效果甚微！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控制台中央，那个原本显示“主反应堆状态”的黑屏，突然亮了起来！

屏幕上出现的并非数据，而是一个极其复杂的、不断自我重构的纯白几何锁图案！图案下方，浮现出一行冰冷的、跳动的文字：

“检测到‘彼端’高浓度活性污染突破内层屏障。”

“‘织网’协议碎片激活。” “请求最高权限指令：是否执行‘局部净化’？”

“警告：净化将消耗备用能源97%，并可能引发不可预测结构坍塌。”

纯白几何锁……“织网”协议！

是之前那纯白密钥的同源力量！这座“埋葬者”尖塔内部，竟然也隐藏着“织网者”的遗留物？！

权限指令？她哪里有什么权限！

但看着那汹涌而来的、几乎要碰到她鼻尖的暗紫色污染触手，看着屏幕上那冰冷的“净化”选项……

玛拉几乎是吼叫着（无声地），将那只仅存的手，狠狠拍在了那个闪烁着白光的几何锁图案上！

“净化！！！”

霎时间，以控制台为中心，一道纯净、冰冷、带着绝对秩序意味的白色光环骤然爆发，如同无形的风暴，瞬间席卷了整个控制节点！

那些汹涌的暗紫色污染触手，一接触到这白色光环，立刻如同遇到烈阳的冰雪，发出无声的尖啸，迅速消融、湮灭！

墙壁破口处喷涌的污染也被强行压制、净化！

连墙壁表面那些苍白的菌斑，都在这白色光环的照耀下停止了蔓延，甚至微微收缩了一些！

净化力场在短时间内被强化到了极致！

玛拉瘫倒在地，看着这惊人的一幕，心中刚升起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咔哒……

一声轻微的、却清晰无比的机械卡扣弹开的声音，从控制台下方传来。

她低头看去。

只见E.m.骸骨那只死死按着红色按钮的手骨，因为刚才剧烈的能量冲击和震动，竟然……松开了！

按钮……弹了起来！

上方那枚绿色的“内部净化力场 - 激活”指示灯，熄灭了。

笼罩整个控制节点的、那层微弱却至关重要的力场，消失了。

只剩下“织网”协议带来的、短暂的、狂暴的净化白光还在闪耀，但显然无法持久。

而失去了内部力场的压制——

那面墙壁的破口处，更多、更浓稠的暗紫色污染，如同决堤的洪水，再次汹涌而出！

不仅如此，房间的其他墙壁、天花板、地板……凡是被苍白菌斑覆盖的地方，都开始剧烈蠕动、破裂！

更多的、形态各异的、由苍白血肉和暗紫色能量构成的扭曲之物，正从中挣扎着、爬行着、渗透出来！

它们的“目光”（如果有的话），齐齐锁定了瘫坐在地、失去了最后庇护的玛拉。

“.— . …— . .—. ..—.” （wAtch US?）

那台终端的摩斯密码，在发出一声极其尖锐的长鸣后，彻底归于沉寂。

仿佛最后的警告已然送达。

狩猎，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