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最北的靠山村、云州边境的黑水坳、朔州荒原的废弃屯堡......
一个个地名被连接起来,起初看似杂乱无章,但当这条血腥的虚线最终连接起来时,王潇瞳孔骤缩!
其终点赫然直指——相州!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脊椎窜上头顶,那是安守忠和济世军的活动地盘!
几乎就在这个念头闪过的同时,厅外传来急促脚步声,吕轻侯甚至来不及通报,便一把推门闯入,脸上带着罕见的惊惶:
“大人!出事了!”
王潇猛地抬头,与吕轻侯视线交汇。
二人目光碰撞的瞬间,几乎异口同声地道出了一个名字:
“安守忠!”
沉寂两月之久的鹰钩嘴,仿佛一头被惊醒的洪荒巨兽,瞬间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
“咚!咚!咚!咚!”
聚义厅前的巨型战鼓被力士抡锤擂响,沉重而急促的鼓声如同滚雷,传遍莽山每一个角落。
这鼓声并非寻常操练信号,而是最高级别的集结令,代表着战争已经来临!
各部主将无论身在何处,闻听鼓声无不色变,立刻丢下手中事务朝着校场狂奔而去。
原本在营房休息、在山道巡逻、在田间劳作的系统士卒,亦如同百川归海,从四面八方涌向中央校场。
甲胄碰撞声、脚步声、军官的吆喝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山雨欲来的紧张洪流。
与此同时,后山那处常年被重兵把守,被视为禁地中禁地的帐篷区域,原本笼罩的神秘光晕正以前所未有的频率剧烈闪烁起来。
一队队装备精良、气息彪悍的士卒,沉默地从光晕中列队走出,他们无需整编,自然而然地汇入校场上正在集结的队伍,使得莽山军的气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攀升。
后山小院中。
徐凌霜正坐在窗前,双手无意识地抚摸着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脸上带着一丝母性的柔和与茫然。
她被外面突然爆发的震天鼓声和喧嚣惊动,不解地望向窗外。
在一旁伺候的苏知闲可不是傻白甜,听到这代表最高战备的鼓声,脸色瞬间煞白。
她顾不得向徐凌霜解释什么,猛地站起身,提起裙摆就朝自己居住的偏院小跑而去。
必须立刻将这个异常情况传递给王爷!
莽山军如此大规模的异常调动,必有惊天动地的大事发生!
苏知闲心中焦急,脚步匆匆,刚穿过一道月亮门,却迎面撞上两名普通士卒打扮的莽山军。
她下意识低着头想从右边绕过,那两名士卒却默契地移动脚步,堵住她的去路。
苏知闲心中一惊,强自镇定,又尝试向左,可那两名士卒依旧如同门神般,面无表情地拦在她面前。
“二位军爷,不知有何事......”
她抬起头,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开口询问。
话音未落,一道刀光如同闪电般掠过!
苏知闲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瞳孔中倒映出那名出手士卒冰冷无情的眼神。
她甚至没能发出半点声音,头颅便已和身体分离,滚落在地,鲜血从断颈处喷涌而出。
士卒收刀入鞘,看都未看地上的尸体一眼,与同伴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转身前往校场汇合。
......
......
校场之上,黑压压的两万兵马已然集结完毕,煞气冲天而起。
王潇全身披挂,手持一柄长刀,屹立在点将台中央。
他目光如寒冰,缓缓扫过台下无数张或不解、或坚毅、或带着杀气的面孔。
待最后一名千户跑步入列,全场肃静,落针可闻。
王潇运足真气,声音如同金铁交鸣,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士卒的耳中:
“刚接到噩耗!我莽山军兄弟,相州济世军统领安守忠所部......已被郑暄老贼派出的荡寇军,设计围歼于卧牛岗!”
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在人群中引起阵阵骚动,随即被熊熊燃烧的怒火取代。
“一千五百名生死与共的兄弟!”
王潇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与恨意,“血战到底,无一投降!最终......全部战死!”
“按说众兄弟下个世界会复活,我本不该如此愤怒,可荡寇军却将尸骨垒成京观,受尽屈辱!”
校场之上,呼吸声瞬间变得粗重,无数双手死死握紧了兵刃。
士可杀不可辱!
“郑暄老狗拿我等当刀,替他敛财屠戮异己,如今竟下此毒手!”
王潇长刀指天,怒吼声响彻云霄,“既然他不当人子,不仁不义在先,就休怪我莽山军掀了这棋盘,不再奉陪!”
“传我命令!”
“全军开拔!目标——相州!”
“此战,不为劫掠,不为扩张!只为——报仇雪恨!用荡寇军的血,祭奠我安兄弟暨一千五百枉死将士的在天之灵!”
“血债——必须血偿!”
“杀!杀!杀!”
积压的怒火与悲愤如同火山喷发,汇聚成足以毁灭一切的声浪,在鹰钩嘴上空中反复回荡,直冲九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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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莽山军誓师报仇时,远在帝都的摄政王府内,郑暄轻轻敲打着紫檀木桌面,眼中闪烁着难以捉摸的光芒。
荡寇军的表现,远超预期。
也让他原本模糊的想法变得清晰起来。
既然陈显达能轻而易举地将相州逆贼一网打尽,那盘踞在宁州,知道太多隐秘、如今又有些尾大不掉的莽山军呢?
王潇此人狼子野心,万一哪天不受控制,或者秘密泄露......
以前是无人可用,需要倚仗他们这把快刀,可现在自己手里有了更听话、更强大、而且经历过血火检验的荡寇军。
郑暄眼中寒光一闪。
不如趁此机会调陈显达移师宁州,将莽山军彻底抹去!
一了百了,永绝后患!
至于以后谁来替他干那些脏活累活,捞取巨额银钱......
这天下,最不缺想往上爬的人。
灭了莽山军,再扶持一个“黑山军”、“伏牛军”便是!
无非换一把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