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帝都城西。
荡寇军大营。
寅时刚过,黎明前的黑暗尚未褪去,偌大的校场之上已是黑压压一片。
十万荡寇军将士顶盔贯甲,肃然而立,兵戈迎着晨光泛起漫天寒芒。
点将台上,火把猎猎作响,全身披挂的陈显达单膝跪地,双手高举,从郑暄特使手中接过那枚象征着生杀予夺权力的虎符。
冰凉的触感透过手套传来,让他精神瞬间一振。
“陈将军,王爷期许甚深,望你旗开得胜,扬我荡寇军威!”
陈显达缓缓起身,转身面向台下十万大军,扫过一张张或坚毅、或年轻、或带着嗜血渴望的面孔。
“将士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日,荡寇军初试锋芒!”
“凡临阵脱逃,畏敌不前者——斩!”
“凡贻误军机,不听号令者——斩!”
“凡私藏战利,中饱私囊者——斩!”
三斩令下,声如雷霆,十万将士齐声应和:“谨遵将令!杀!杀!杀!”
怒吼声汇聚成一股无形的声浪直冲云霄,震得点将台上的旗帜都在微微颤抖。
“开拔!”
为求隐秘,陈显达选择了北境那条废弃多年的古官道。
这条路蜿蜒于群山之间,早已荆棘遍布,多处桥梁损毁,寻常商旅绝迹,却正合大军潜行之意。
前锋营精锐并数千征召民夫作为先导,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硬是在荒芜中重新蹚出一条可供大军通行的路径。
十万荡寇军随后分为十二路纵队,每队间隔十里,如长蛇般悄无声息地穿行其中。
沿途州县官府早已接到摄政王府密令,见到荡寇军特有旗号皆心照不宣,佯装不知。
偶有不明就里的地方守军试图上前盘查询问,斥候只需亮出盖有金印的手令,对方立刻脸色大变,慌忙退避,不敢有丝毫阻拦。
唯独一些紧靠古官道修建的村落遭了罪,男女老幼无一生还。
荡寇大军昼伏夜出,马蹄以厚布包裹,兵甲器械尽数装入箱车,尽可能减少行军声响。
陈显达治军极严,令行禁止,竟在短短半月之内,完成了这场跨越千里的隐秘奔袭,直扑相州腹地。
此时,各地玄字营的探马细作,注意力皆被北方各州因莽山军劫掠引发的混乱所吸引。
他们忙于监控各方反应、传递消息,竟未能察觉到这支如同鬼魅般南下的庞大官军。
直到那个雾气弥漫的凌晨,荡寇军先头部队已完成对卧牛岗的合围,各处险要山头插满猩红战旗,济世军岗哨上的士兵才惊觉不妙。
凄厉的警哨骤然响起,却已然太迟!
“咚!咚!咚!”
隆隆战鼓声如同催命符,从四面八方的山林中响起,彻底打破了黎明前的死寂。
“放!”
下一刻,刺耳的尖啸声划破空气!
荡寇军第一波箭雨如同飞蝗过境,从周围制高点倾泻而下,将济世军大营的外围区域彻底覆盖。
噗嗤!噗嗤!
利刃入肉的闷响与惨叫混杂在一起,数百名尚在睡梦之中,或刚刚被惊醒还来不及披甲的济世军士卒瞬间被射成刺猬,鲜血顷刻间将帐篷染红。
“敌袭!官兵杀来了!”
济世军大营中,那一千五百名被打散安置在各处的系统士卒几乎在遇袭瞬间就本能地进入战斗状态,抓起兵刃寻找掩体。
其余新招募不久的四千多士卒何曾见过这等阵仗?
听着不远处同伴的惨嚎,望着四面八方似乎无穷无尽的官军旗帜顿时乱作一团,像无头苍蝇般四处奔逃。
衣衫不整的安守忠提起长刀冲出中军大帐,眼前的混乱景象让他心头猛地一沉。
他须发戟张厉声怒吼:
“不要乱!结圆阵!盾牌手上前!长枪手紧随!”
然而,在震天战鼓和士卒的哭喊惨叫声中,他的命令难以有效传达。
各级军官虽竭力弹压,同样收效甚微。
又是数波遮天蔽日的箭雨落下,缺乏有效防护的济世军士卒如同割麦子般一片片倒下,伤亡不计其数。
远处帅旗之下,陈显达冷眼看着济世军营中的混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传令,重甲步兵稳步推进!两翼骑兵游走佯动,制造混乱,不得让其重整阵型!”
命令下达,战旗挥动。
“轰!轰!轰!”
荡寇军步兵身着全覆盖铁甲,手持巨盾长戟,踏着整齐的步伐,如同钢铁城墙般向济世军大营碾压过来。
他们步伐不快,但每一步都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所过之处,木栅、拒马皆被巨盾轻易踏碎。
两翼数千轻骑兵如旋风般掠出,他们并不直接冲击济世军本阵,而是在外围不断游走。
马刀挥舞,弓弦响动,精准射杀那些试图向外逃跑或集结的济世军士卒,进一步加剧营内的恐慌和混乱。
“嘭!”
两军短兵相接,爆发出更加惨烈的厮杀!
刀剑碰撞声、怒吼声、临死前的哀嚎声交织在一起,残肢断臂随处可见。
济世军临时组织的防线,在重甲步兵稳步推进和骑兵持续骚扰下迅速瓦解崩溃,立马陷入了各自为战的绝望境地。
目睹此景,安守忠睚眦欲裂。
他一把推开试图护着他后撤的亲兵,手中长刀挥舞如轮,悍然杀入敌阵!
刀光闪过,必有一名荡寇军溅血倒地。
安守忠勇不可当,状若疯虎,竟凭一己之力暂时遏制了正面小股敌军的推进,周围荡寇军士卒被其凶悍所慑,一时不敢过份逼近。
再次砍翻一名敌军百户后,他抹了一把溅在脸上的血渍,目光穿透混乱的战场牢牢锁定在中军帅旗之下,那片防御相对薄弱的区域。
“擒贼先擒王!随我直取敌酋!”
安守忠嘶声怒吼,身边顿时聚拢出最为精锐的数百亲卫,不顾一切地向着荡寇军帅旗方向发起了决死冲锋!
系统精锐也在此刻,终于展现了远超寻常士卒的强悍战力。
他们结成一个锋矢阵,以安守忠为箭头,硬生生在荡寇军严密的阵型中撕开一道口子,接连冲破三道防线,直扑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