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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嘉拽着悠悠往公寓跑时，帆布鞋的鞋带松了又系，系了又松，手里的环保袋晃得像个钟摆——里面的豚骨汤洒了小半，海带丝顺着袋口溜出来，在晨光里拖出条深色的痕迹。
“慢点慢点！”悠悠被她拽得踉跄，手里的剧本差点飞出去，“汤都洒完了！关谷中午喝什么？”
“喝西北风都乐意！”美嘉突然停下来，猛地一拍大腿，震得袋里的保温桶哐当响，“你想啊！天宇！展博！关谷！这三个人凑一块儿了！七年前那事儿……”她突然压低声音，眼睛亮得像藏了两颗星星，“说不定能翻篇了！”
七年前那个夏天的记忆突然漫上来：3602的画室总飘着松节油的味道，天宇趴在桌上改机械鸟的分镜，铅笔屑掉在关谷的颜料盘里，两人吵吵嚷嚷却总凑在一起；陆展博抱着主机跑进来，说“芯片到了”，三人立刻围上去拆包装，连张伟送来的小龙虾都凉透了；后来天宇突然消失，陆展博出国那天，关谷把自己关在画室，美嘉透过门缝看，发现他正把三人合照塞进画筒，动作轻得像在埋什么宝贝。
“你说他们会不会……”悠悠的话没说完，就被美嘉捂住了嘴。
“别乌鸦嘴！”美嘉往公寓楼的方向努努嘴，“赶紧回去报信！我赌五包辣条，子乔肯定不信！”
两人冲进3601时，张伟正蹲在茶几旁数泡面，塑料包装袋哗啦作响。看到她们气喘吁吁的样子，他举着包红烧牛肉面向后缩了缩：“怎、怎么了？地震了？我的存货还没吃完呢……”
“比地震还刺激！”美嘉把环保袋往桌上一扔，保温桶歪倒在薯片袋旁，“我们在‘醉里居’看到天宇了！还有展博！他们仨在一块儿呢！”
张伟手里的泡面“啪嗒”掉在地上，眼睛瞪得像铜铃：“天宇？那个画机械鸟分镜的天宇？他不是……”他突然卡壳，七年前大家都默契地避开“失踪”两个字，只说“去外地发展了”。
“他回来了！”悠悠抢着说，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剧本页，“跟关谷、展博凑在一块儿看图纸，还戴了同款徽章！展博举着电脑笑得像个傻子，关谷抹眼泪的样子被我看见了，绝对没看错！”
厨房传来抽油烟机的声响，胡一菲端着盘炒糊的西兰花走出来，锅铲在盘里划得刺耳：“吵什么？大清早的，想掀了屋顶？”
“一菲姐！”美嘉扑过去拽她的胳膊，“天宇回来了！跟展博、关谷在酒馆聊天呢！他们仨认识！”
胡一菲举着锅铲的手顿在半空，西兰花的焦糊味漫了满室。她皱着眉想了会儿，突然“哦”了一声：“就是总帮关谷改机械设定的那个？画分镜比关谷还较真的？”
“对对对！”悠悠点头如捣蒜，“他画的机械鸟关节，连齿轮咬合的角度都标得清清楚楚，展博说‘比工程图纸还专业’！”
胡一菲把焦西兰花往桌上一放，突然笑了：“我就说关谷那机械鸟分镜不对劲，感情是有人代笔。”她擦了擦手，掏出手机，“我得给展博打个电话，问问他服务器调试完没，别又被那俩带跑偏了。”
“别打别打！”美嘉赶紧按住她的手，“让他们好好聊聊！我们回来就是报个信，晚上聚餐再说！”
正说着，子乔推门进来，头发睡得像鸡窝，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传单：“你们看我找着什么？隔壁街新开的桌游吧，凭爱情公寓住户证打八折……”话没说完就被美嘉打断。
“天宇回来了！”
子乔打了个哈欠，把传单往茶几上一扔：“哦，回来就回来呗，他欠我的三顿烧烤……等等，哪个天宇？”
“画机械鸟的那个！跟关谷、展博并称‘拆家三人组’的那个！”美嘉恨不得把他的耳朵揪起来，“七年前把你新买的游戏卡带拆了研究‘齿轮传动原理’的那个！”
子乔的哈欠卡在喉咙里，眼睛突然瞪圆：“是他？！当年我那限量版卡带！他说‘拆了能装回去’，结果装成了个音乐盒，还说‘这叫废物利用’！”他突然一拍桌子，震得张伟的泡面桶都跳了跳，“他在哪？我得让他赔我十个音乐盒！”
“在‘醉里居’呢！”悠悠笑着推他，“你现在去，说不定能赶上他们讨论‘如何用音乐盒驱动机械鸟’。”
楼道里传来脚步声，陈美嘉探头一看，立刻嚷嚷起来：“吕子乔你给我站住！不许去捣乱！”
屋里顿时乱成一团：张伟捡着地上的泡面，胡一菲翻着手机找展博的号码，悠悠数着剧本上的台词，仿佛这样就能把七年前的空白填满。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方形的光斑，像块被遗忘的舞台，正等着故人重新登场。
下午三点，3602的门被推开时，关谷正趴在桌上画机械鸟的新分镜。听到动静，他头也不抬地喊：“展博，齿轮参数算好了吗？天宇说……”
话音突然卡住。
门口站着的是美嘉和悠悠，手里拎着新炖的豚骨汤，身后跟着探头探脑的子乔和张伟。关谷的脸红得像熟透的柿子，赶紧把桌上的合照往画稿下塞，却被美嘉眼疾手快地抽了出来。
“哟——”美嘉拖着长音，举着照片晃了晃，“这不是当年在画室拍的‘三傻大闹机械鸟’吗？天宇这颗痣还挺明显，展博这比耶的手怎么回事，跟抽筋似的？”
关谷抢过照片，指尖把边角捏得发白，却忍不住笑了：“你们都知道了？”
“整个公寓都快传遍了！”悠悠把保温桶放在桌上，“一菲姐说晚上在3601聚餐，让你把天宇和展博都带来。”
关谷的笔顿在分镜稿上，墨点在机械鸟的翅膀上洇开，像朵突然绽放的花。他想起早上在酒馆，天宇指着屏幕说“尾翼角度再调五度”，展博举着服务器喊“钛合金零件我来搞定”，阳光落在他们交叠的手上，烫得像团不会熄灭的火。
“好。”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我去叫他们。”
夕阳西沉时，“天宇认识小贤和展博”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从3601飞到3602，从楼道飘到街角的便利店。老板笑着给关谷装啤酒时说：“听说你那俩朋友回来了？当年总来买零件的那两个？”
关谷拎着啤酒往酒馆走，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远处的天空被染成橘红色，像七年前那个傍晚，他们三个坐在画室的屋顶，看着机械鸟的模型第一次飞起来，虽然只飞了半米就摔在地上，却笑得比谁都开心。
他知道，今晚的聚餐不会只是吃饭喝酒。那些被时光藏起来的话，那些没说出口的再见与重逢，都会在3601的灯光里，慢慢舒展成最温暖的模样——就像那只摔过无数次的机械鸟，终于在第七年的秋天，等来了能让它真正起飞的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