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异中篇小说选 第6章 混沌降临

抉择之夜的宁静，如同暴风雨前最后的假象。

次日正午，烈日当空，天地间却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死寂。鸟兽虫鸣尽数消失，连风都仿佛凝固。突然，大地深处传来一声沉闷至极的巨响，仿佛巨兽的心跳，又似整个山脉的骨骼在断裂。

无名山主峰脚下，大地猛地拱起，继而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巨大沟壑！不是岩石崩裂的土黄色，那裂隙中涌出的，是纯粹到极致的、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

这黑暗并非静止，它如同活物般蠕动、膨胀，向上翻涌，所过之处，草木瞬间失去颜色，化为飞灰；岩石如同被无形巨口啃噬，无声无息地湮灭。它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如汹涌的潮水，时而如张牙舞爪的巨兽，但其核心意志只有一个——吞噬、同化、归于虚无。

混沌，降临了。

天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不是乌云蔽日，而是光线本身被那弥漫开的黑暗领域所吸收、吞噬。刺骨的寒意席卷四方，那不是温度的降低，而是生命热量被强行剥夺的绝望。

“来了……” 山巅之上，云芷白衣胜雪，神色肃穆。她能感觉到，脚下山脉的灵脉正在被那黑暗飞速侵蚀，发出痛苦的哀鸣。

几乎在混沌破封的同一时间，天空更高处，道道金光撕裂了黯淡的天幕！战鼓轰鸣，旌旗招展，墨渊一身玄甲，手持神戟，率领着密密麻麻、闪耀着仙光的天兵天将，赫然现身。他们结成的战阵散发出磅礴的威压，试图以纯粹的神圣力量压制下方的黑暗。

“结‘九天伏魔阵’！” 墨渊声如雷霆，一声令下。

无数天兵将神力注入阵眼，一个巨大无比、由无数金色符文构成的复杂光阵在空中成型，煌煌神威如同烈日，朝着翻涌的混沌镇压而下！

金光与黑暗悍然对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令人牙酸的、能量相互湮灭的滋滋声。金光试图净化黑暗，却被那无边无际的虚无之力不断消融、吞噬。伏魔阵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而混沌的黑暗领域，只是稍稍被阻滞，依旧在缓慢而坚定地扩张。

“不行！” 一名天将惊呼，“将军，这混沌之力无形无质，我们的力量如同泥牛入海！阵法之力过于刚猛，若强行加压，恐先一步将此方山河震碎！”

墨渊脸色铁青，他何尝不知。天庭的力量擅长对付有形之魔，面对这种纯粹的“湮灭”概念，犹如重拳打向雾气，效果甚微，且刚猛余波极易摧毁脆弱的凡间界。

就在天兵阵法与混沌僵持、却反被蚕食，逸散的神力冲击得山峦震颤、落石滚滚，山下村庄的防护结界摇摇欲坠之时——

云芷动了。

她没有冲向混沌的核心，而是双手轻抬，周身散发出与天兵煌煌神威截然不同的、柔和而磅礴的白色光辉。这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山脉本身的厚重与生机。

“山川听我令，地脉护生灵。”

她低声吟诵，声音与整座无名山共鸣。霎时间，山脉各处亮起点点灵光，那是尚未被侵蚀的灵脉节点。这些灵光汇聚成网，如同一只温柔而巨大的手掌，轻轻托住了村庄所在的那片土地。

天兵阵法逸散的冲击力撞在这张白色光网上，如同石子投入深潭，只激起细微涟漪，便被化解于无形。同时，光网散发出柔和的力量，如同坚韧的屏障，抵挡着混沌黑暗领域的侵蚀，将其扩张的脚步死死挡在了村庄之外。

云芷站在光网的源头，身形微微晃动，脸色苍白了一分。她是以自身为媒介，调动整座山脉残存的力量形成守护。这守护温柔而坚定，避免了刚猛力量对环境的破坏，但也意味着，她正以一己之力，承受着混沌最主要的侵蚀压力。

墨渊立于云端，看到了这一幕。他看到云芷没有选择攻击，而是选择了最艰难、最耗费心力的全面守护。他看到那温柔的白色光网在黑暗的冲击下不断波动，却顽强地不曾破裂，牢牢护住了那一方微小的烟火人间。

他握着神戟的手紧了紧，眼中神色复杂无比。他不得不承认，在这种情境下，云芷的方式，或许才是对这片土地和生灵伤害最小的。然而，这也意味着，她将自己放在了最危险的位置。

混沌似乎被这柔韧的阻碍激怒，更多的黑暗触须如同狂舞的巨蟒，朝着白色光网及其源头的云芷，狠狠噬咬而去！

守护与毁灭的角力，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云芷的白光，如同暴风雨中最后的灯塔，在无边的黑暗里，摇曳着，却固执地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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