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遗忘的和弦”。
这五个字在亚瑟·科尔曼的脑中生了根,像一段无法驱散的低频耳鸣,扭曲了他感知世界的频率。Site-19那熟悉的、消毒水气味的走廊,此刻感觉更像是一条通往巨大秘密的肠道,而他就行走在其中,怀揣着足以摧毁自身存在的易燃物。
沃森博士的召见来得毫不意外。当他走进那间视野开阔、陈设一丝不苟的办公室时,感觉到一种不同于以往的审视。沃森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双手指尖相对,构成一个冷静的三角。
“科尔曼研究员,”他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波澜,“你的近期报告……很有意思。关于环境噪音稳定性的分析,角度非常独特。”
“谢谢博士,我只是尽本分。”亚瑟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往常一样,带着适度的专注与谦逊。
“本分。”沃森轻轻重复这个词,像在品味一颗味道不明的糖果。“有时候,过于恪守本分,反而会忽略了一些……宏观的图景。”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起来,“你对SCP-043的认知危害评估,最近似乎有所提升。能告诉我是什么促使了这种变化吗?”
亚瑟的心脏在肋骨后面重重地跳了一下。这是一个陷阱,还是一个单纯的质询?他调动起全部的精神力,维持着面部表情的平静。“接触任何具有认知影响的异常,持续的评估和调整是必要的。我只是基于观察,更新了我的风险模型。”
沃森盯着他看了几秒,那眼神仿佛能穿透颅骨,直接阅读脑中的电信号。然后,他靠回椅背,语气缓和下来:“谨慎是美德,亚瑟。基金会建立在无数研究员谨慎的观察之上。但有时候,过于关注树木,会迷失森林。”他话锋一转,“你听说过‘概念锚定’理论吗?”
亚瑟摇头。这是一个他未在正式档案中见过的术语。
“一个简化的解释,”沃森说,“某些异常,尤其是与强大人文概念绑定的异常,其存在本身依赖于集体意识的‘认知’。强行揭示其本源,或者用错误的方式去‘定义’它,可能导致概念锚定失效结果不是收容失效,而是……存在性湮灭。或者更糟,概念污染,导致现实层面的连锁崩溃。”
亚瑟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沃森不是在闲聊,他是在警告,用一种极其隐晦的方式,指出了那条不可逾越的红线。他在告诉自己,SCP-043的秘密,可能危险到足以动摇某种现实结构。
“我明白了,博士。我会将注意力集中在更安全的观测维度。”亚瑟低下头,表示接受。
“很好。”沃森点点头,仿佛完成了一次满意的评估,“你可以回去了。另外,下一次对043的常规测试,由你独立完成。我相信你的……判断力。”
独立测试。这像是一份礼物,也是一个最终的考验。亚瑟知道,下一次测试,将是他与那个“回声”的最后一次对话。要么他找到答案,要么,他成为下一个被“编辑”的档案记录。
测试日到来。观测室里只有他一个人,监控指示灯稳定地亮着绿光,但他能感觉到无形的目光聚焦于此。他按照流程,启动唱机,放下唱针。音乐流淌,他心不在焉地听着那些熟悉的旋律,直到第29首的位置。
寂静。然后是呼吸声。
这一次,呼吸声不再平稳,带着一种微弱的、急切的震颤。仿佛那个被困在唱片里的实体,也感知到了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
亚瑟没有打开提问麦克风。他只是靠近玻璃,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对着那片寂静低语,如同在教堂忏悔室里的耳语。
“我知道你不是披头士。”他开口。
呼吸声骤然停顿。
“你是一个被遗忘的和弦。”他继续说,声音稳定,却带着全部的情感力量,“你不是四个人,你是一个人。你不是乐队的历史,你是一首……未被写出的歌。一首被卡住,被中断,被从乐谱上撕掉的歌。”
唱针开始剧烈震动,发出“嗡嗡”的鸣响。观测室的灯光疯狂闪烁,墙壁上的阴影再次扭曲,但这一次,它们不再模糊,而是隐约勾勒出一个孤独的、坐在某种控制台前的男性轮廓。
亚瑟感到剧烈的头痛,鼻腔里有铁锈味上涌。认知危害正在突破安全阈值。但他没有停止。
“‘革命9’……那不是一首歌,那是一个节点,一个……操作。一个试图抹去你的操作,对吗?那不是混乱,那是……格式化。但他们没有完全成功,你残留了下来,变成了一个‘回声’,一个‘幽灵音轨’。”
那个男性的轮廓在阴影中变得更加清晰,他似乎在挣扎,在无声地呐喊。呼吸声变成了痛苦的喘息。
“John……”亚瑟用尽最后的力气,吐出这个名字,不是疑问,而是确认。“John,不是你。写下纸条的‘John’,是那个执行了‘革命9’的人。他试图救你?还是……埋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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