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九霄重生 第113章 巷口惊变

清河镇的喧嚣被远远抛在身后，板车吱呀作响，行驶在返回青鸾宗的土路上。阿梨舔完了最后一点糖人，小脸上还残留着甜蜜的回味，靠在车板上，眼皮有些打架，被午后的暖阳晒得昏昏欲睡。云昭则依旧保持着清醒，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路旁的田野和远处的山峦，脑海中却在反复梳理着集市上的所见所闻。

那个售卖阴魂草的老乞丐，像一根刺，扎在她的心头。阴魂草并非凡俗之物，出现在这青鸾宗山脚下的小镇，绝非偶然。是巧合？还是某种更深的阴谋正在悄然蔓延？这与苏明婳、与幽冥殿，是否有关联？她无法确定，但直觉告诉她，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汹涌。

张师傅似乎心情不错，哼着不成调的小曲，鞭子轻轻抽在驽马身上，催促它快些走，好赶在晚膳前回到宗门。

为了抄近路，板车拐入了一条相对僻静的小巷。巷子两旁是高高的土坯墙，墙头长着枯黄的杂草，阳光被遮挡了大半，巷内显得有些阴凉幽暗。巷子深处，隐约传来几声犬吠，更添了几分寂静。

阿梨被巷子的阴森感惊醒，有些害怕地往云昭身边缩了缩。云昭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用紧张，但自己的神识却悄然提了起来。这种地方，往往是是非之地。

果然，就在板车行至巷子中段时，一阵压抑的、金铁交击的铿锵声和几声低沉的呵斥，顺着风隐隐传来！声音的来源，就在前方不远处的巷子拐角后面！

张师傅也听到了动静，脸色微变，下意识地勒紧了缰绳，让板车速度慢了下来。他显然不想惹麻烦，犹豫着是否要调头绕路。

然而，已经晚了。

板车又向前滑行了几丈，拐角后的景象，猝不及防地撞入了三人的视线！

只见前方一片稍显开阔的巷内空地地上，正上演着一场激烈的围攻！四名身着统一黑色劲装、面带煞气、手持淬毒短刃的男子，正如同鬼魅般，围攻着一个身影！

被围攻的那人，身形看起来颇为瘦小，衣衫褴褛不堪，沾满了泥污和已经发暗的血迹，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他头发散乱，脸上也糊着血污，看不清面容，只能从身形勉强判断出年纪不大，似乎是个……少年？或者说，更像个小乞丐。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看似狼狈不堪、随时可能倒下的“小乞丐”，此刻却如同一头被困的幼狼，爆发出惊人的韧性和战斗力！他手中握着一根不知从哪儿捡来的、已经弯曲的铁棍，舞动得虎虎生风，虽然招式毫无章法，全是街头打架的野路子，却狠辣无比，每每在间不容发之际，格开致命的攻击！他的动作敏捷得不可思议，往往在刀刃及体的瞬间，能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身避开，只在破旧的衣衫上添上一道新的口子。

最令人心惊的，是他那双眼睛！即便隔着一段距离，即便他满脸血污，云昭也能清晰地看到，那双眸子亮得惊人！里面没有恐惧，没有哀求，只有一种近乎燃烧的桀骜和不屈！仿佛即便流尽最后一滴血，也绝不会向敌人低头！

那四名黑衣人的身手明显是训练有素的修士，出手刁钻狠毒，配合默契，招招直取要害，显然是想要将这“小乞丐”置于死地！他们身上散发出的灵力波动阴冷而晦涩，带着一股令人极度不适的邪气——是魔修！而且，其功法气息，与云昭之前感应到的、苏明婳那信笺碎片上的魔道符文，隐隐有着几分相似！

云昭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幽冥殿的人！他们竟然敢在青鸾宗山脚下如此明目张胆地行凶？他们的目标，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小乞丐，究竟是谁？为何会引来魔修如此规模的追杀？

电光石石之间，无数念头闪过脑海。救人？以她现在的实力，冲上去无异于以卵击石，瞬间就会暴露自己，后果不堪设想。袖手旁观？看着一个少年在自己眼前被魔修虐杀？更何况，这些魔修的出现，很可能与苏明婳、与那阴魂草、与更大的阴谋有关！

就在她心念急转、难以决断之际，场中形势突变！

那“小乞丐”虽然勇悍，但毕竟年纪小，气力不济，加上身上带伤，久战之下，已是强弩之末。一个疏忽，被一名黑衣人刁钻的一刀划过大腿，鲜血顿时涌出！他闷哼一声，身形一个趔趄，动作瞬间慢了一拍！

另外三名黑衣人瞅准机会，三把淬毒的短刃如同毒蛇出洞，分上中下三路，狠狠刺向他的要害！眼看就要将他捅个对穿！

千钧一发！

那“小乞丐”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但更多的是一种不甘的疯狂，他竟不闪不避，反而将手中铁棍抡圆了，朝着离他最近的一名黑衣人头颅砸去，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啊！”阿梨吓得尖叫一声，死死捂住了眼睛，不敢再看。

张师傅更是脸色煞白，哆哆嗦嗦地想要调转车头。

云昭的瞳孔骤然收缩！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不是因为慈悲，而是因为一种更深的直觉——这个少年，绝不简单！他的眼神，他的韧性，他引来的追杀……这一切，背后必定隐藏着巨大的秘密！救下他，或许能揭开冰山一角！

可是，怎么救？如何在不暴露自身的情况下干预？

几乎是本能反应，云昭的目光瞬间扫过地面！巷子年久失修，地上散落着不少碎石块！她的右手如同闪电般探出，抓起一块棱角尖锐、鸡蛋大小的石子！体内那微薄的灵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全部灌注于指尖！没有招式，没有技巧，只有最纯粹的力量和精准到极致的控制！

就在那三把毒刃即将及体的刹那——

“咻！”

一声极其轻微、却尖锐刺耳的破空声响起！

那块石子如同被强弓硬弩射出，划出一道几乎看不见的虚影，精准无比地射向其中一名黑衣人持刀的手腕！

“噗嗤！”

“啊！”

石子深深嵌入皮肉，甚至传来了骨头碎裂的细微声响！那名黑衣人猝不及防，惨叫一声，短刃脱手飞出，攻势瞬间瓦解！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另外两名黑衣人的动作也出现了极其短暂的迟滞！就是这零点一秒的间隙，给了那“小乞丐”一线生机！他砸向另一名黑衣人的铁棍虽然被格开，但身体借着反震之力，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剩下两把刀的致命攻击，只是肩头和小腹又被划开了两道血口子，鲜血淋漓！

“什么人？！”

“有埋伏！”

剩下的三名黑衣人又惊又怒，立刻放弃了对“小乞丐”的围攻，警惕地背靠背，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瞬间扫向巷口板车的方向！他们看到了吓傻的张师傅，捂着眼睛的阿梨，以及……那个低着头，看似也被吓呆了的、瘦弱的杂役女孩（云昭）。

刚才那石子……是从这个方向来的？可这三个……分明都是毫无灵力波动的凡人！尤其是那个杂役女孩，更是弱不禁风的样子！

云昭在石子出手的瞬间，就已经强行切断了与那丝灵力的联系，并且立刻低下头，身体微微发抖，脸上努力挤出极度的恐惧之色，仿佛被眼前的血腥场面吓破了胆。她将所有的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最普通的、受惊的少女。

那三名黑衣人目光在板车三人身上来回扫视，惊疑不定。他们无法确定刚才的偷袭来自何方，但眼前的三个凡人，实在不像是能发出那种力道攻击的人。难道是路过的高手暗中出手？还是这巷子里另有埋伏？

就在他们迟疑的瞬间，那身受重伤的“小乞丐”却抓住了这宝贵的生机！他深深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意味，看了一眼板车方向，尤其是那个低着头的杂役女孩，随即猛地转身，拖着流血的身躯，如同猎豹般窜入巷子另一侧一个狭窄的岔路口，瞬间消失不见！

“追！”

黑衣人首领见状，也顾不得探究偷袭者了，厉喝一声，三人立刻朝着“小乞丐”逃跑的方向追去，身影很快也消失在巷子深处。

巷子里，只剩下斑驳的血迹，和惊魂未定的板车三人组。

张师傅大口喘着气，冷汗浸湿了后背。阿梨还在瑟瑟发抖，小声啜泣着。云昭缓缓抬起头，看着空荡荡的巷子和地上的血迹，眼神深处，一片冰寒。

那个小乞丐……他最后看来的那一眼，是什么意思？他到底是谁？幽冥殿为何要追杀他？

这一次集市之行，果然不虚此行。平静的假象之下，是早已涌动的惊涛骇浪。而她，似乎在不经意间，已经被卷入了旋涡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