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九霄重生 第34章 毒香藏身处

楚长老的目光落在青瓷盘中的野莓上，浑浊的眼眸深处，一丝难以察觉的幽光一闪而逝。苏明婳立刻会意，端起果盘，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温婉笑容，递向云昭：“师妹，楚长老难得来此，还不快奉上鲜果？”

那笑容，那语气，看似亲切关怀，实则暗藏杀机，不容拒绝。

云昭的心脏骤然缩紧，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奉上鲜果？当着楚长老的面？这盘由阿梨采摘、春桃洗净、她亲手“指定”的青瓷盘盛放的野莓，此刻却成了悬在她头顶的利刃！

吃，还是不吃？

吃，正中对方下怀！苏明婳和楚长老定然在野莓上做了手脚，这无声无息的毒杀，恐怕连执法堂都难以察觉！涅盘之火虽可破万毒，但她初窥门径，威力微弱，能否抵挡这精心准备的剧毒，尚未可知！

不吃，便是当场拂了楚长老的面子，立刻就会引起更大的怀疑和刁难！苏明婳必有后手，将“不识好歹”、“心怀鬼胎”的罪名扣死！

进退维谷！杀机已至！

电光石石之间，云昭脑中念头飞转，脸上却迅速堆起受宠若惊又带着几分惶恐不安的神情，双手微微颤抖着，似要接过果盘，又因“紧张”而有些不知所措。

“多、多谢师姐，多谢长老厚爱……”她声音微颤，目光“无意间”扫过果盘，忽然轻轻“咦”了一声，脸上露出些许恰到好处的窘迫和歉意，“瞧弟子这记性……光顾着野莓，倒忘了给长老和师姐沏茶了。这野莓虽好，终究是山野之物，恐怠慢了长老。弟子房中还有前日师太赐下的一点‘清心雾芽’，这便去沏来，请长老和师姐品鉴，也好……佐这野莓。”

她这话说得合情合理，既表达了对长老的尊敬，又巧妙地将“奉上野莓”的动作延迟，转为“先去沏茶”。更重要的是，她抬出了清玄师太所赐的茶叶，让人无法轻易拒绝。

楚长老浑浊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看不出喜怒，只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默许。

苏明婳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不耐，但面上笑容不变：“师妹有心了。”

云昭如蒙大赦般，暗暗松了口气，连忙躬身：“请长老和师姐稍坐片刻，弟子去去就来。”

她转身，快步走向静室一侧用屏风简单隔出的小间——那里设有一个小茶炉和简单的茶具。转身的刹那，她脸上所有的惶恐和不安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锐利。

机会！必须利用这短暂的沏茶时间，找到破局的关键！

她一边假装忙碌地取水烧炉，摆放茶具，发出轻微的声响，一边将全部心神沉浸下来，感官提升到极致，仔细感知着静室内的一切。

楚长老气息沉凝，如同古井深潭，难以窥测。苏明婳的气息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和……某种极淡的、若有若无的异样香气？

那香气极其隐晦，混杂在野莓的清香和室内淡淡的檀香之中，几乎难以分辨。但云昭灵魂力量远超常人，又经历过前世毒痛的折磨，对这类气息异常敏感！

那是一种极其阴寒、带着微弱甜腻感的异香！正缓缓从苏明婳身上散发出来！

是了！苏明婳自身就是最大的毒源！她定然服用或携带了某种能缓慢释放毒性的东西，通过自身气息散发，与野莓中可能存在的毒素相辅相成，甚至可能野莓本身无毒，需与这异香结合方能生效！好高明的手段！

但这还不够！这异香扩散缓慢，若要生效，必然需要某种媒介加速催化……或者，需要更近距离的接触……

云昭的目光飞快地扫过静室。红绸……野莓……茶……还有什么？

她的视线最终定格在静室角落那个不起眼的紫铜小香炉上。炉内积着少许香灰，却并未点燃任何香料。

香炉！

前世记忆碎片骤然闪过——苏明婳确有熏香的习惯，尤其偏爱一种名为“雪中春信”的冷梅香！而那香……似乎正有引动药力、催化毒素的奇效！

难道……

云昭心念电转，手上沏茶的动作不停，脑中已有了决断。她必须赌一把！

水将沸未沸之际，她端起茶壶，脸上重新换上略带歉意的笑容，走出屏风：“长老，师姐，水尚未全沸，恐还需稍待片刻……弟子见这室内清冷，想起师姐素爱雅香，恰好前日得了一小截师姐赠的‘雪中春信’，不若此刻点上，也好添些雅趣？”

她说着，目光“自然”地看向苏明婳，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

苏明婳微微一怔，显然没料到云昭会突然提起熏香，但听到是自己赠送的香，眼底的疑虑稍减，反而升起一丝掌控一切的得意，顺势笑道：“师妹倒是记得清楚。既然师妹有此雅兴，点上也无妨。”她说着，看似随意地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锦囊，递了过来，“巧了，师姐今日正好带了些许，便用这个吧。”

云昭心中冷笑，果然！毒香就在这里！她双手接过锦囊，触手微凉，那阴寒的异香似乎更明显了一丝。

“多谢师姐。”她恭敬道，转身走向香炉。

就在她背对众人，打开香炉盖，准备将锦囊中的香粉倒入炉中的瞬间——

她的动作极其细微地顿了一下。指尖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悄然抹过腰间一个极其隐蔽的、装着另一种灰白色粉末的微小皮囊。涅盘之火在指尖一闪而逝，将那皮囊中的粉末悄然蒸腾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白气，混入了锦囊中倒出的香粉之内！

调换完成！

这灰白粉末，是她前世在药庐为奴时，偶然从一位醉酒的炼丹师口中套出的、专门用来克制和扰乱“雪中春信”香效的“醒神散”残方！味道极其相似，却功效相反，能提神醒脑，中和迷幻之效！

她迅速将混合后的香粉倒入香炉，指尖一弹，一缕微不可察的涅盘之火落入炉中。

“嗤……”

一声极轻的响动，香炉中升起一缕极淡的白色烟气，随即，一股清冷中带着一丝奇异锐气的梅香缓缓弥漫开来，与她记忆中那甜腻阴寒的“雪中春信”似乎并无太大区别，但仔细分辨，那丝锐气却隐隐冲淡了原有的阴柔之感。

成了！

云昭心中一定，面上不动声色，盖好香炉，退到一旁。

苏明婳吸了吸鼻子，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似乎觉得这香气与平日所闻略有不同，但差异极其微小，只当是批次不同或燃烧略有差异，并未深想。楚长老依旧半阖着眼，仿佛对这一切漠不关心。

香气袅袅，逐渐充盈室内。

云昭垂手而立，暗中全力运转涅盘之火，护住心脉，仔细感知着身体的变化。

时间一点点过去。

预想中的头晕目眩、灵力滞涩并未出现。反而那清冷的梅香吸入肺中，带来一丝奇异的清凉感，让她因紧张而有些躁动的灵台都清明了几分。那醒神散，似乎起效了！

而对面，苏明婳脸上的笑容似乎微微僵硬了一丝，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和焦躁。她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坐姿，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但那预期中的效果却迟迟未曾出现……

楚长老半阖的眼眸缓缓睁开一条缝隙，浑浊的目光扫过苏明婳，又若有深意地瞥了云昭一眼，指尖在椅背上轻轻敲击了一下。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就在这时，屏风后传来“咕嘟咕嘟”的水沸声。

“水沸了，弟子这便沏茶。”云昭适时开口，打破了沉寂。她转身再次走入屏风后。

趁着背对众人的短暂间隙，她飞快地从袖中取出几片真正的、清玄师太所赐的“清心雾芽”放入茶壶，冲入沸水。茶叶舒展，一股清冽的茶香弥漫开来。

她端着茶盘走出，将两杯清澈碧绿的香茶恭敬地奉到楚长老和苏明婳面前。

“长老，师姐，请用茶。”

楚长老端起茶杯，凑近鼻尖，轻轻一嗅，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缓缓饮了一口，并未多言。

苏明婳也端起茶杯，心思却显然不在茶上，她抿了一口，目光再次扫向那袅袅生烟的香炉，眉头蹙得更紧了些。

云昭垂眸侍立一旁，心中冷笑。毒香已破，对方的第一步杀招，已被她无声无息地化解于无形。

然而，她深知，这绝非结束。楚长老亲自前来，苏明婳处心积虑，绝不可能只有这一招后手。那盘野莓，依旧是最大的隐患。

她必须尽快想办法，彻底解决野莓的问题！

她的目光再次“无意间”扫过那盘鲜艳的野莓，脑中飞速思索着对策。

就在此时，静室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和小心翼翼的询问声：

“云昭师姐？您在吗？我……我摘了新的野莓来了……”

是阿梨的声音！带着几分怯生生的期待。

云昭的眼睛骤然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