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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阅读 > 都市 > 渔猎东北:从街溜子到山海王 > 第6章 豺狼登门争旧船,忍痛暂舍谋深远

海风裹挟着咸腥气息吹过靠山屯,却吹不散孟家小院里那点刚刚升腾起来的喜悦和暖意。

昨日的黄花鱼和金灿灿的票子,像给这个破败的院子刷上了一层亮漆,连那低矮的土墙、磨光了棱角的窗台,瞧着都顺眼了不少。

王秀娥一早起来,就拿着块抹布,这里擦擦,那里蹭蹭,嘴角的笑意就没下去过。

韩晶晶在灶间忙活早饭,锅里熬着金黄的苞米碴子粥,贴了一圈掺着麸子却明显白面多了些的饼子,旁边小碟里还破天荒地滴了几滴香油拌咸菜丝。

丫蛋儿围着锅台转,小鼻子一抽一抽,馋得直流口水。

孟繁林蹲在院门口的老榆树下,吧嗒着儿子昨天买回来的“大前门”,烟雾缭绕里,眯着眼看那棵老树虬结的枝桠,仿佛那是什么了不得的风景。

他脸上的皱纹舒展开,哼着不成调的老渔歌:“哎呦嘿——扯起帆来啷当响嘞——装满舱来心欢畅嘞——”

孟礼欢在院子里劈柴。斧头在他手里变得听话起来,不再是昨天那般笨拙。

他赤着膊,露出年轻精壮的身板,汗水顺着结实的脊沟往下淌,在晨光里亮晶晶的。

每一斧下去,木柴都应声而裂,干脆利落。

他干得专注,心里却在盘算。船暂时没了,但海还在。

淘海能贴补,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还得想法子弄条船,或者……想想别的来钱道儿。

扎海参太伤身,他不想走那路。或许,该去镇上转转,看看有啥门路……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繁林老弟!在家呢?嗬,这小院收拾得挺利索啊!”一个略显尖刻的嗓音率先响起。

孟礼欢停下手里的斧头,抬起头。孟繁林也掐灭了烟,站起身,脸上那点悠闲瞬间消失了,换上了一丝警惕。

院门口,呼啦啦进来五六个人。

为首的正是孟礼欢的大伯孟繁森和二伯孟繁木。

孟繁森瘦高个,颧骨突出,一双眼睛滴溜溜转着,透着精明的算计。

孟繁木则矮胖些,总是堆着笑,可那笑意 rarely 达眼底,像个笑面佛。

他们身后,跟着各自家的儿子,孟礼欢的堂哥们——孟繁森家的孟礼军、孟礼兵,孟繁木家的孟礼强。

个个都是二三十啷当岁,膀大腰圆,常年干农活打渔练就了一身疙瘩肉,往那一站,就跟半截黑塔似的,把院门堵得严严实实。

王秀娥从灶房探出头,脸色微微一变,手里的抹布攥紧了。

韩晶晶也闻声出来,看到这阵仗,下意识地就往孟礼欢身边靠了靠,眼神里带着不安。丫蛋儿吓得躲到了妈妈身后,小手紧紧抓着妈妈的裤腿。

“大哥,二哥,你们咋这么早过来了?”孟繁林脸上挤出点笑,心里却咯噔一下,知道来者不善。这兄弟俩,没事绝不上门,上门准没好事。

“咋?老三,发了财了,当哥的还不能来瞧瞧?”孟繁森背着手,踱进院子,眼睛像探照灯似的四处扫,最后落在孟礼欢刚劈好的那堆柴火上,“啧啧,欢子如今是出息了,都知道干活了?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

孟礼军、孟礼兵那几个堂哥,也抱着胳膊,斜眼看着孟礼欢,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一丝嫉妒。

他们可是听说了,昨天孟礼欢这小子不知走了啥狗屎运,跟他爹出海,一网下去捞了满舱的金疙瘩,卖了小二百块钱!那可是他们小半年都挣不来的数目!

孟繁林干笑两声:“大哥说笑了,啥发财不发财的,就是运气好,碰上一小群黄花鱼……”

“一小群?”孟繁木接过话头,依旧是那副笑模样,话里的意思却不一样,“老三,你这可就不实在了。屯子里都传遍了,说是满舱的金鳞子,都快把船压沉了!一百多块钱呐!够买多少粮食了?”

王秀娥忍不住开口:“他二伯,话不能这么说,那鱼是欢子他……”

“哎,秀娥,”孟繁森打断她,目光转向孟繁林,“老三,咱明人不说暗话。今天哥几个来,不为别的,就为咱爹娘留下的那点念想。”

孟繁林脸色沉了下来:“大哥,你啥意思?”

“啥意思?”孟繁森提高嗓门,“那船!咱爹当年留下的那条破船!按理说,那是老孟家的家当,分家的时候,爹娘偏心,说是你家人多口阔,暂时给你家用着。可没说就归了你家了吧?这打上来的鱼获,是不是也该有我们兄弟俩一份?”

王秀娥一听就急了,也顾不得害怕了,上前一步:“大哥!你这话说的亏心不亏心?那船分家的时候是说给俺们家了!白纸黑字按了手印的!这么多年,船破了漏了,哪次不是俺家繁林吭哧吭哧自己修补?油灰麻绳哪样不要钱?你们谁伸过一把手?谁问过一句?现在看俺家打了点鱼,就红眼了?上来就要份子钱?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嘿!王秀娥!你咋说话呢!”孟繁森老婆,那个瘦高刻薄的女人从人后挤出来,叉着腰,“分家那会儿老人就是偏心!啥叫人多口阔?俺家人口少了?当初要不是你们哭穷耍赖,那船能轮到你们?现在倒说起风凉话了!这船是孟家的根,打的鱼就有孟家的份!今天这钱,你们必须拿出来平分!”

“对!平分!”孟礼军瓮声瓮气地帮腔,还示威似的往前站了站,鼓胀的胸肌几乎要蹭到孟礼欢。

孟繁林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他们:“你……你们……这是要明抢啊!那船早就跟你们没关系了!”

孟繁木赶紧打圆场,依旧是和事佬的腔调,却绵里藏针:“老三,三弟妹,别激动,别激动嘛。大哥和大嫂话说得是冲了点,但理儿是这么个理儿。船呢,确实是老辈留下的东西,严格说起来,咱兄弟三个都有份。以前呢,你们家用着,我们也没说啥。可现在,既然靠这船发了财,那这收益,是不是也该商量着来?总不能你们一家吃独食吧?这让屯里人看了,不得笑话咱老孟家不和?”

他这话听起来好像挺讲理,实则把“船是共有的”这个前提给坐实了。

孟礼欢一直冷眼旁观,没说话。他看着大伯二伯两家人那副贪婪又自以为是的嘴脸,心里一阵阵恶心。

上辈子,他家落魄时,这些人躲得远远的,生怕沾上穷气。

如今刚见着点起色,就像闻到腥味的苍蝇一样扑了上来。

他注意到孟礼军那几个堂哥看似随意站着的方位,实则隐隐封住了院门和可能动手的路线,显然是有备而来。

父亲气得脸色铁青,母亲急得直抹眼泪。韩晶晶紧紧拉着他的胳膊,手心里全是汗,身体微微发抖。丫蛋儿更是吓得小声啜泣起来。

硬碰硬?现在绝不是时候。父亲年老,自己虽然年轻力壮,但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对方是五六条壮汉。打起来,自家人肯定吃亏,这刚有点起色的家,经不起折腾。而且,为了一条破船,跟亲兄弟打出个好歹来,在屯子里也不好听。

想到这,孟礼欢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上前一步,挡在了父母和妻子身前。

他这一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孟繁森等人眼神里带着轻蔑,似乎想看看这个昔日的街溜子能放出什么屁来。

孟礼欢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点刻意装出来的怂意:“大伯,二伯,你们说得对。”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孟繁林和王秀娥惊愕地看着儿子,不敢相信他就这么服软了?韩晶晶也诧异地抬头看他。

孟繁森和孟繁木对视一眼,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孟礼欢继续道:“船呢,确实是爷奶留下的。以前我家困难,多用了几些年,也是实在没法子。现在既然大伯二伯提出来了,再让我家独占着,确实不合适。”

他话锋一转:“不过,这‘份子钱’……昨天卖鱼的钱,已经买了米面油盐,还了些旧账,实在拿不出现钱了。你看这样行不行?”

他看向孟繁森和孟繁木:“既然船是三家的,那咱就按屯里的老规矩,轮换着用。我家呢,也确实用了好些年了。从今天起,这船,就先紧着大伯家用。大伯家用一个月,然后二伯家用一个月,咋样?”

这个提议,正好戳中了孟繁森昨晚在家里商量好的下怀!他们本来就想先把船弄到手!至于钱,船在手,还怕捞不着鱼?

孟繁森强压住喜色,假意皱眉:“轮换用?这……倒也是个法子。可是欢子,你家这都用多少年了?这才轮换,是不是太便宜你们了?”

孟礼欢心里冷笑,面上却更“怂”了:“大伯说的是。是俺家占便宜了。这样,头一个月,就算我家白给大伯家用的,算是补偿以前多用的,行不?”

孟繁森这下满意了,故作大方地摆摆手:“哎,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既然欢子你这么懂事了,那大伯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就按你说的办吧!船呢?我现在就让我家礼军礼兵去拾掇拾掇。”

孟繁林一听急了,猛地扯了一把儿子:“欢子!你胡说啥呢!那船是咱的!凭啥给他们!”他气得眼睛都红了,觉得儿子窝囊透顶,对不起他昨天那股子机灵劲儿。

孟礼欢用力捏了捏父亲的胳膊,递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虽然孟繁林根本没看懂。

王秀娥也急得直跺脚:“欢子!不能给啊!”

孟礼欢没理会父母的焦急,只是看着孟繁森和孟繁木:“大伯,二伯,话我说到这了。船就在海边老地方拴着,钥匙在我爹这儿。你们现在就可以去取。只是有一条,船旧了,用的时候仔细点,坏了……可得谁用谁修。”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孟繁木笑得见牙不见眼,没想到这么顺利,“欢子如今是真明事理了!大哥,你看……”

孟繁森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对着自己儿子一挥手:“礼军,礼兵,还愣着干啥?去海边,把船好好检查检查,以后啊,咱家也能天天吃上海鲜了!”

孟礼军和孟礼兵兴奋地应了一声,挑衅似的瞪了孟礼欢一眼,兴冲冲地朝海边去了。

目的达到,孟繁森和孟繁木两家人也不再逗留,假惺惺地又说了几句“一家人要和气”的屁话,心满意足地走了。

院门重新关上,小院里只剩下自家人。

孟繁林猛地转过身,指着孟礼欢,气得嘴唇直哆嗦,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个败家玩意!你个怂包!那是船!是咱家的船啊!你就这么……这么拱手让人了?你昨天那能耐呢?啊?被狗吃了?我……我打死你个不争气的东西!”说着就要找笤帚疙瘩。

王秀娥赶紧拦住他,虽然她也心疼船,但也怕气坏老头子,而且她隐约觉得儿子不是那么怂的人:“他爹!他爹你别激动!听欢子说!欢子肯定有他的道理!”

韩晶晶也紧张地看着孟礼欢,眼神里充满了不解和失望。她刚觉得丈夫像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了,怎么转眼就……

孟礼欢看着气得够呛的父亲,又看看担忧的母亲和妻子,叹了口气。他走到院门口,确认那帮人走远了,这才回身,脸上的“怂”样瞬间消失不见,眼神变得锐利而沉稳。

“爹,娘,晶晶,你们别急。”他声音低沉却有力,“船,是我主动给他们的,但不是白给,更不是怕他们。”

“那你图个啥?”孟繁林捶着胸口,“那船再破,也是条船啊!没了船,咱咋出海?咋打鱼?指着淘海那点玩意儿,能顶啥用?”

“爹,您听我说。”孟礼欢扶住父亲,让他坐在院里的石墩上,“您看看今天这阵仗。大伯二伯是铁了心要占便宜。孟礼军他们几个,您也看到了,那膀大腰圆的,真动起手来,咱家打得过吗?到时候船保不住,人再被打伤,值当吗?”

孟繁林张了张嘴,没说出话,他知道儿子说的是实话。

“船是死的,人是活的。”孟礼欢继续道,眼神里透着一股超越年龄的冷静和狠劲,“海里货多的是,没了张屠户,还就得吃带毛猪了?他老孟家有船,就能一定捞着鱼?昨天那鱼群在哪儿,只有我知道!我把船给他们,他们就能捞着金疙瘩了?做梦!”

他顿了顿,声音更冷了几分:“这口气,咱不是不出,是时候未到。眼下咱惹不起,但咱挣得起!让他们先去折腾。那破船,他们用着,能不能捞着鱼还两说,维修保养就得搭进去不少!等咱家缓过劲来,攒下钱,买条新船!好船!气死他们!到时候,这口气,儿子一定给您加倍争回来!”

这一番话,条理清晰,有理有据,更是透着一股强大的自信和隐忍的狠厉。

孟繁林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儿子,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他。王秀娥也听傻了,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个理儿!韩晶晶看着丈夫那沉稳自信、目光炯炯的样子,心里的失望瞬间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是惊讶,是疑惑,还有一丝悄然升起的……信赖?

“可是……可是眼下……”王秀娥还是担心日子,“没了船,咱……”

“娘,您放心。”孟礼欢语气放缓,“船没了,还有海。淘海、钓鱼,一样能弄到吃的换到钱。我昨天不就弄回来那么多?而且,我脑子里,还有别的来钱道儿,慢慢琢磨。饿不着咱家!”

他看向父亲:“爹,您信我一次。这船,咱暂时舍了,是为了以后更好的。您儿子我,说到做到。”

孟繁林看着儿子那坚定的眼神,再回想他昨天神奇的表现和刚才那番透彻的分析,一肚子的火气和憋屈,竟然慢慢平复了下来。他长长叹了口气,佝偻的背似乎更弯了些,却又像是卸下了一份重担,喃喃道:“老了……老了……看不透喽……你小子……唉,就依你吧……”

虽然心里还是刀割般疼那条船,但他隐约觉得,儿子或许真的不一样了。这混球小子,好像一夜之间,开了窍,长了颗七窍玲珑心,还多了副能扛事的硬骨头。

王秀娥见老头子松了口,也稍稍安心,只是看着空落落的院子,想着那条陪伴了自家多年的破船,还是忍不住抹了把眼角。

韩晶晶默默走过去,轻声对孟礼欢说:“……先吃饭吧,粥该凉了。”

孟礼欢点点头,看着家人虽然依旧忧虑但不再绝望的神情,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这第一关,总算用这种憋屈的方式,暂时过去了。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大伯二伯家绝不会就此满足,那帮狐朋狗友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未来的路,注定不会平坦。

但看着眼前热腾腾的粥饭,看着父母妻女,他握紧了拳头。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家人在,只要这片海还在,他孟礼欢,就有的是办法!

阳光彻底洒满小院,照亮了地上的木柴屑,也照亮了孟礼欢眼中那簇不服输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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