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罪赎命 第17章 腐朽菌毯的低语

灵魂被撕裂的痛苦余波仍在神经末梢尖啸，林枫的意识如同一叶在惊涛骇浪后勉强漂浮的残舟，只剩一片混沌的麻木与空洞。小丑K冰冷的手指粗暴地抓起他软垂的右臂，像拖拽一件无生命的货物，将他拖向那片由他灵魂碎片催生出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钢铁巨口。

【警告：核心意识模块严重受损…重组中…10%…】Key m界面的红色警告在模糊的视野边缘艰难闪烁，数据流断断续续，如同垂死的萤火。身体对疼痛的感知似乎被强制屏蔽了大半，只剩下一种沉重的、被金属同化的僵冷感，从被小丑K触碰的手臂蔓延至全身。他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皮囊，被动地感受着粗糙冰冷的金属地面摩擦着后背，看着那布满獠牙齿轮、深不见底的幽暗孔洞在视野中急速放大，洞壁上流淌的暗铜色金属纤维贪婪地脉动着，呼应着他体内仅存的那点微弱的、源自贪婪本源的吸引力。

“进去吧，‘钥匙’。”小丑K的声音在空洞的巨大空间里带着回响，充满冰冷的仪式感，“你的新摇篮在呼唤你呢。”他在距离巨口边缘不足一米处停下，松开手。

林枫的身体失去支撑，向前倾倒，眼看着就要坠入那如同深渊巨喉的黑洞！就在这时——

嗡！！！

一股微弱却异常顽固的灵魂悸动，强行刺破了意识的混沌！是烙印！林枫手腕上那枚几乎熄灭的贪婪烙印，在即将被巨口吞噬的刹那，如同垂死的毒蛇，爆发出最后一点凶狠的回光！烙印纹路上的暗金色骤然点亮了一瞬，一股微电流般的刺激狠狠扎进林枫近乎停滞的神经！

“呃！”林枫涣散的瞳孔猛地一缩！濒死的求生本能被这刺激强行唤醒了一刹！千钧一发之际，他不是试图后退（那根本不可能），而是用尽残存的所有力气，将被小丑K拖行时磨得血肉模糊的左手，狠狠抠进了巨口边缘疯狂蠕动的金属纤维缝隙里！

滋啦——！！！

令人头皮发麻的腐蚀声响起！林枫左手五指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但那狂暴的、渴望吞噬他体内贪婪本源的金属纤维，在接触到新鲜血肉和蕴含烙印力量的血液时，竟然诡异地…退缩了一下？仿佛被烫到！巨口内部旋转的黑暗也因此出现了极其短暂的迟滞！

“嗯？”小丑K发出意外的鼻音，猩红的眼睛眯了起来。

这微不足道的阻碍，为林枫争取到了比眨眼更短的时间！他根本来不及思考，完全凭着烙印最后刺激带来的本能，身体顺着倾倒的势头，不是坠入巨口中心，而是猛地向侧面一滚！

哗啦！

他沉重的身体撞碎了巨口边缘垂挂的、如同帷幕般的灰绿色厚厚苔藓，滚入了巨口下方与金属巨墙夹角的阴影里！

预想中坚硬冰冷的触感并未传来。身下是一种…难以形容的、令人极度不适的触感。

黏腻。湿冷。富有弹性，却又在压力下轻易塌陷。如同…一块巨大无比的、正在腐烂的菌毯。

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气味瞬间冲入鼻腔——那不是单纯的霉味或土腥，而是混合了浓重铁锈味、过期营养液甜腥、以及某种…腐朽生命体的脏器气息！无数细微至极的孢子粉尘被他的动作掀飞，在空气中弥漫，闪烁着极其黯淡、如同鬼火般的幽绿磷光。

“噗…”林枫趴在厚厚的菌毯上，大口喘息，每一次吸气都灌满那令人窒息的味道。左手传来钻心的剧痛，鲜血滴落在身下灰绿色的菌丝上，立刻被贪婪地吸收，留下几点刺目的暗红。他勉强抬起头。

眼前并非预想中的狭窄角落。巨口下方，被撕裂的金属巨墙与更深处锈蚀都市的庞大结构之间，形成了一个巨大、倾斜、望不到尽头的夹层空间。这里没有光源，只有那些无处不在的、散发着微弱幽绿磷光的腐烂苔藓和孢子粉尘，勾勒出朦胧诡异的轮廓。

目光所及，尽是层层叠叠、厚达数米的腐烂菌毯！灰绿、灰褐、暗紫…各种**的颜色交织。菌毯表面并非平整，而是布满了大小不一的隆起的“脓包”和深陷的“溃烂坑洞”。一些“脓包”正在缓慢地蠕动、破裂，渗出粘稠的、闪烁着同样黯淡磷光的浆液，散发出更加浓郁的甜腥腐臭。而在一些“溃烂坑洞”的边缘，林枫惊恐地看到，半凝固的粘稠物中，赫然嵌着一些…金属的碎片！扭曲的齿轮一角、断裂的管线、甚至还有半张锈蚀融化的人脸面具！这些东西仿佛成了菌毯生长的养料，被缓慢地分解、吞噬。

这片腐朽的菌毯，正贪婪地蚕食着这座钢铁都市的遗骸！

沙…沙沙…

细微的摩擦声从四周传来。林枫寒毛倒竖！他看到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脓包”顶端，厚厚的菌丝正在被顶开。一只沾满粘稠磷光浆液、骨节扭曲如同枯萎树枝的“手”，缓缓探了出来！紧接着是半个头颅——没有毛发，皮肤是病态的灰绿色，布满褶皱和苔藓斑点，脸上本该是眼睛的位置，只有两个深陷的、不断有粘液渗出的孔洞。它没有嘴巴，但整个面部下方的菌毯在蠕动，发出一种如同风吹过腐朽窗棂般的、断断续续的呓语：

“…饿…融合…补…完整…”

“孢子人！”林枫脑中瞬间闪过这个词。这些由腐烂菌毯与都市金属垃圾“孕育”的、介于生命与真菌之间的诡异存在！它们嗅到了新鲜血肉的气息！

第一个孢子人完全爬出了脓包，它灰绿扭曲的身体如同脱水的植物根茎，摇摇晃晃地朝着林枫的方向挪动。它的“手”在菌毯上划过，留下粘稠发光的痕迹。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脓包开始蠕动！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和那种空洞的“饿…融合…”呓语从四面八方响起！

林枫的心脏狂跳！他想爬起来，身体却沉重得像灌满了铅。灵魂剥离的虚脱感还在，Key m界面依旧是一片混乱的噪点。左手伤口在剧痛，鲜血的味道刺激着那些孢子人。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用还能动弹的右手，摸向口袋——那里，一枚冰冷坚硬的硬币轮廓给了他一丝冰凉的战栗。

暴食金币！这是他身上唯一还能称之为“武器”的东西！可要怎么用？像砸守卫一样砸这些恶心的东西？

就在他指尖触碰到金币冰冷表面的刹那——

嗡！

一股极其微弱、但又无比清晰的悸动，从他身下这片巨大的、活着的腐烂菌毯深处传来！那悸动并非恶意，更像是一种…同源的、饥渴的共鸣？仿佛这吞噬金属的腐朽菌毯，与他体内的暴食印记…存在着某种遥远而扭曲的联系？金币在他掌心微微发烫。

“饿…同…源…补…”最近的那个孢子人空洞的“眼窝”似乎锁定了林枫手中的金币，呓语变得更加急切，蹒跚的速度陡然加快！它身后，更多的灰绿色身影在幽绿的磷光中晃动！

林枫背靠冰冷滑腻的金属巨墙，左手剧痛流血，右手紧攥着发烫的金币，被一群渴望“融合”的腐烂菌生怪物包围。头顶上方，是那由他灵魂催生的、依然散发着冰冷吞噬**的钢铁巨口。夹缝之外，小丑K猩红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穿透稀疏的苔藓帷幕，饶有兴致地注视着这场绝望的捕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