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林本秩 第19章 至亲论

赵存心的狂言“天下刀法，尽归我手”，落在赵光城耳中，却并非妄自尊大。亲身经历那“千刀禁”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他深知其中凶险！这刀法虽无惊天动地的绝杀之招，但无穷无尽的精妙组合，如同汹涌的浪潮，每一刀都刁钻狠辣，直指要害！一旦防御被撕开一丝缝隙，后续那连绵不绝、绝不重复的刀势便会如附骨之疽，将对手彻底拖入“千刀万剐”的绝境！无法预测，才是它最可怕之处！

赵光城再次催动“堕龙身法”，身形如鬼魅般拉开距离。他右手紧握木尺，一股磅礴精纯、带着煌煌正气的念能瞬间灌注其中，尺身嗡鸣，竟散发出不逊于神兵的威压！

“小赵！”赵光城目光如炬，声音沉凝，“可曾听闻孔校长亲传尺法——‘朽化八训’？！”

赵存心心头一凛，瞬间戒备！典云褚的告诫言犹在耳：当年孔尼丘尚未踏入天人，仅凭自创的“二十式抡狱神拳”和这“朽化八训”尺法，便横扫帝国所有成名的大天武尊，同境无敌！其威势甚至引来一世宗天人追杀！最终孔尼丘于生死战中破入天人，初入此境便以一敌三，格杀一人，重创两人，自身仅受轻伤！此战奠定了儒心门庭的根基，三大院（武、文、心）自此屹立中原！

“且观汝心，可承此训！”赵光城声如洪钟，手中木尺浩然念气澎湃欲沸！他高举木尺，对着赵存心隔空劈下——

“一训，君子三恕！”

嗡——！

木尺挥落的瞬间，在赵存心眼中骤然化作一柄横贯擂台的十丈浩然巨尺！尺身铭刻着玄奥古拙的符文，携带着教化万物、训诫灵魂的沛然伟力，朝着他当头镇压而下！空气仿佛都被这无形的训诫之力凝固！

赵存心不敢怠慢，双臂交叉，炼气狂涌，悍然上迎！

轰！

精神与力量的双重冲击！

巨尺虚影击中双臂的刹那，赵存心眼前景象天旋地转！

幻境·教室。

刺鼻的粉笔灰味，老旧风扇的嗡鸣，还有……戒尺拍在掌心那清脆又令人心悸的“啪！啪！”声！

他发现自己正站在教室黑板前，低着头，双手平举。前面，一个小胖子正挨着戒尺，疼得龇牙咧嘴，眼泪鼻涕糊了一脸——那眉眼，赫然是幼年版诸葛正直！旁边排队等着挨打的，是板着小脸的小林青！而手持戒尺，面容严肃的“老师”，竟是……薛文礼教官的年轻版？！

“啪！”第一下戒尺重重落在赵存心平举的双掌上！火辣辣的麻痛感直钻心底，伴随着薛文礼冰冷的声音在脑海炸响：

“有君不能事，有臣而求其使，非恕也！”

（身为下属，内心对上司毫无敬服，却要求自己的下属对你绝对服从？何其自私！）

赵存心双臂剧震，幻境与现实的力量感交织。他脑海中瞬间闪过在耀凌一的种种：自己的确不是很服气所有教官，包括薛文礼。那是因为他来自民主地球，没有人能让他下跪屈服。七两二钱的命，他有七两一是反骨，余下一钱是看在薪水前程的份上，天生各种不服。内心有一股'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的傲气。还有’天大地大我最大，八荒**唯我独尊’的地球10后专属时代气息。

的确有些尴尬，无可反驳。不过他目前也没什么手下啊？顶多在以前做任务的时候用拳头威胁一些女生，让她们帮自己做做饭找找食物啥的。不过假设以后有了正式下属，他肯定如同刚才所说的会要求他们尊敬自己，服从自己。可自己的确做不到以绝对服从的态度来侍奉自己的上司。是，算他打的对，赵存心无话可说！

“啪！”第二尺落下，力道似乎轻了些许。

“有亲不能孝，有子而求其报，亦非恕也！”

（身为子女，未尽孝道，却苛求自己的子女回报恩情？何其自私！）

这一次，赵存心猛地抬起了头！眼中毫无愧色，反而燃起一股清澈的锐气！

“不！”他的声音穿透幻境，清晰地在现实擂台和所有直播屏幕前响起。回忆起地球时代的经历，这一点他不敢苟同，于是稍微修饰言辞开口反驳。“别人或许是这样的，可我从小孝敬父母。假设以后自己的子女长大，我也不会主动要求回报。我从来没有养儿防老的观念，养儿如果一开始就是为了防老，那就不要谈父爱母爱的伟大了，这是有目的性的，只是一笔交易。”

“怎么说？”幻境中的薛文礼严肃问道。

“对下不求回报，对上则尽己力周全。我不管自己的父母有几个子女，我只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自己的父母，不知道还是谁的父母。假如人人在孝顺上都想着分摊责任，那么两个子女一开始每人分摊百分之五十？责任推到最后只会越来越少，甚至不想负责任，总想把麻烦推给对方，自己做多了觉得不公平不划算。反之，你别管你的父母还是谁的父母，每个子女都扛起自己能力之内能做到的百分之百责任，那么两个子女回报的爱就是百分之两百了，随着时间推移，或许会变成百分之三百。太多人不懂得这个道理，所以导致儿女越多的老人，晚年越是凄惨，被儿女们推来推去。每个子女都害怕自己付出多了，被其他兄弟姐妹占便宜。”

这是赵存心对于亲人的感悟。对上问心无愧，尽能力之内周全，对下给足各个时期的爱，长大后莫问前程，子女要孝顺自己，欣然接受，享受天伦。子女不孝顺自己，是自己从小到大养成的原因，不做强求。

此言论一出，全场内外鸦雀无声，虽然赵存心认为自己是在幻境里自言自语，然而他的这番言论早就被现场直播，众人闻言神情严肃，无论是现场的年轻人，还是正在手机观看直播的老人，纷纷回忆起自己的家人，若有所思。这番石破天惊的“至亲论”，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

第七层观众席、武楼广场、乃至所有直播屏幕前，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无数年轻学员面露沉思，扪心自问；年长者则神色复杂，或追忆父母恩情，或反思自身所为。赵存心的话语，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无数人心中关于亲情、责任与付出的沉重枷锁。

儒心门庭总部，德大楼，校长办公室。

雪茄的烟雾缭绕中，三位掌控儒心门庭思想与武力巅峰的大佬，动作齐齐一顿。

文院院长孟可（羊尾胡，文质彬彬）轻轻放下雪茄，眼中异彩连连：“此子……赤子之心，通透澄澈！善！大善！与我文院‘明心见性’之道，不谋而合！”

“呸！”心院院长荀况（络腮胡，眼神锐利）嗤之以鼻，吐出一口烟圈，“老孟，你这看脸识人的毛病又犯了！面相清朗便是善？人性本恶，深藏难测！此子思想看似通透，实则暗藏极端！不加引导，恐成祸源！还是交给我心院，好好‘雕琢’一番为妙！”他转头看向中间那位，“老孔，你说是不是？”

“荒谬！”孟可须发微张，怒视荀况，“人之初，性本善！此子言论发自肺腑，何来极端？我看是你心院那套‘性恶论’把人想得太龌龊！来来来，今日定要与你辩个分明！”

“咳咳！”一声低沉有力的咳嗽打断了争论。坐在主位沙发上的孔尼丘（近两米身高，肌肉虬结，墨镜西装）慢条斯理地将差点滑落的西裤往上提了提，紧绷的衬衫纽扣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重新坐稳，大手一挥，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吵吵什么？眼瞎了？看的是我武院的直播！这小子挑战的是我武院的楼！就说明对我本人崇拜已久，被我的人品折服。肯定是冲着想当我弟子这个目标来的，关你们屁事啊？跟你们文院心院有半毛钱关系？想收人？自己回你们那文绉绉、想破脑袋的楼里挑去！少在这儿挖我墙角！”

他顿了顿，墨镜后的目光扫过屏幕上赵存心肩头的伤，语气转冷：“不过……这小子刚才那番话，听着不像作伪。小贤子报上来的事（持枪暗杀），多半是真的了。”

“真又如何？”荀况眯起眼，手指无意识地在沙发扶手上敲击，透着一丝冷意，“思想越是深刻纯粹之人，一旦走上歧路，危害越大！历史上那些创立邪教、蛊惑人心的魔头，哪个不是舌绽莲花、思想‘高深’？此子……不加以约束引导，将来必成大患！依我看……要不趁早把他做了！”

“停停停！”孔尼丘不耐烦地打断，掏了掏耳朵，“老荀，你这被害妄想症又犯了？年轻人有想法是好事！天塌下来有我顶着！让他们折腾去！什么事都要我们这些老家伙擦屁股，他们还怎么成长？有我在，洛阳城翻不了天！”他语气中带着绝对的自信与护犊子的霸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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擂台上，幻境未散。

“啪！”第三戒尺带着更沉重的训诫之力，狠狠打下！

“有兄不能敬，有弟而求其顺，亦非恕也！”

（对兄长般的朋友毫无敬重，却要求弟弟般的友人对自己顺从？何其自私！）

这一尺，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点燃了赵存心压抑的怒火！

“够了！”赵存心双目怒睁，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幻境中的“薛文礼”被这突如其来的反抗惊得动作一滞！

现实中的赵存心，双臂肌肉骤然贲起，缠绕其上的浩然巨尺虚影剧烈震颤！他五指如钩，竟在无数道惊骇的目光注视下，狠狠抓向那镇压而下的、由精纯念能构成的巨尺虚影！

“一派胡言！我赵存心的处世之道，岂容你来定义？！”

咔嚓——！

一声清脆却令人心悸的碎裂声响起！

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注视下，赵存心那蕴含着新生的《鲲鹏裂天功》雏形力量与不屈意志的五指，竟硬生生将赵光城凝聚的“君子三恕”巨尺虚影，如同捏碎朽木般，攥得寸寸崩裂！

金光碎片四散飞溅！

幻境轰然破碎！

赵存心傲立场中，眼神锐利如刀，直视着面露惊容的赵光城，声音斩钉截铁，响彻全场：

“我之交友，贵在真心！无论长幼尊卑，既以朋友相称，便是平等相交！敬重，源于内心认同，而非身份地位！”

“我赵存心行事，俯仰无愧天地！从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绝不会——为利而叛友，因危而弃义！此乃底线！”

他踏前一步，气势如虹：

“我赵存心不管是从前，现在，或者未来，都不会出现首先坑害朋友的情况。对于不想交往的朋友，我顶多不帮他，但是绝不会害他，这是我的底线。哪怕是为了利益，或者到达生死关头，甚至是为了家人。一个人如果可以为了家人而出卖朋友，那么有一天也会为了其他理由而出卖家人，最后甚至是出卖自己。底线一旦跨越了，只会越来越低，人就会越来越贱，难以洗白。”

金光碎片在他周身缓缓消散，如同被击碎的陈旧枷锁。擂台之上，唯有一股新生的、不屈的、带着自我坚持的锐气，冲天而起！

赵光城看着手中那柄因念能被强行撕裂而微微震颤的木尺，又看向对面气势截然不同的赵存心，眼中非但没有怒意，反而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与……一丝激赏！

“好！说的很好！”赵光城缓缓抬起木尺，尺尖指向赵存心，浩然之气再次升腾，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厚重！

“赵存心，你的‘心’，我看到了！那么接下来……”赵光城笑道。

战斗，进入全新的阶段！精神层面的交锋暂歇，力量的碰撞即将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