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丶混沌纪元 第55章 遗圃残阵遇苏晚

离开紫竹林后，林风五人更加小心，专拣人迹罕至的荒山野岭而行。启对力量的掌控日渐精进，已能较好地收敛自身气息，那引人注目的鸿蒙波动变得极其内敛，若非特意探查，几乎与寻常少年无异。这无疑大大减少了暴露的风险。

连日奔波，风餐露宿，虽偶有遇到低阶妖兽或剪径毛贼，皆被吴铭、赵莽随手打发，再未遇到如之前那般凶险的围杀或陷阱。星陨阁仿佛突然销声匿迹，但这反常的平静，反而让林风心头那根弦绷得更紧。

暴风雨前的宁静，往往最为窒息。

这日午后，他们穿过一片瘴气弥漫的沼泽地带，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巨大的、被群山环抱的荒芜山谷呈现于眼前。山谷之中，依稀可见断壁残垣，坍塌的殿宇，干涸的药田沟渠，似乎是一处早已废弃不知多少岁月的古宗门遗址。岁月侵蚀，风雨剥啄，唯有一些残存的巨大石柱和地基，还能窥见昔日几分宏伟气象。

然而，与这破败景象格格不入的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极其浓郁、却又十分驳杂混乱的灵气流。各种属性的灵气相互冲突、撕扯，形成一片片肉眼可见的能量漩涡，时而爆发出绚烂却危险的光晕，时而发出低沉的雷鸣般的轰响。显然，此地灵脉早已因某种变故崩坏紊乱，化作一处绝地。

“好混乱的灵气乱流！”柳依依蹙眉感应，“此地不宜久留，灵气冲突剧烈，极易引发真元反噬，甚至走火入魔。”

林风点头，正欲带领众人绕行，却忽然听得启轻轻“咦”了一声。

只见启正望着山谷深处，那双清澈的眼眸中闪烁着好奇与一丝…疑惑的光芒。他伸出手指，指向乱流最汹涌的核心区域：“那里…有点奇怪。乱乱的，但是…下面好像藏着…一个‘小泡泡’？”

“小泡泡？”四人皆是一怔。他们的灵觉深入那片区域，只感到一片毁灭性的能量风暴，根本无法探知更深处的情景。

“启，你能感觉到里面有什么？”林风心中一动，连忙问道。启的感知远超他们，或许真能发现什么异常。

启点了点头，又仔细感应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说：“嗯…一个，小小的，安静的地方。被很多乱糟糟的东西包着。里面…有好闻的味道，像…刘老爷家的园子，但是更老，更…甜。”

更老？更甜？好闻的味道？

林风与其余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难道这处绝地深处，竟还隐藏着一处未被发现的灵药圃？而且能被启称为“好闻”，绝非寻常！

机遇往往与风险并存。一处被天然绝阵保护了无数岁月的古药园，其价值难以估量！若是能从中得到几株罕世灵药，或许对启的恢复、对他们修为的提升都有莫大好处！

“能…进去看看吗？”启转过头，眼中带着明显的渴望。那“好闻的味道”对他有着天然的吸引力。

林风沉吟片刻，一咬牙：“富贵险中求！吴铭，你精通阵法，可能寻得这乱流之中的生门缝隙？”

吴铭凝神观察良久，缓缓摇头：“此地灵脉崩坏，阵法早已失效，全凭狂暴灵气自主运行，无迹可寻。强行闯入，金丹修士也撑不过十息。”他话锋一转，看向启，“除非…启能精确指引方向。”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启身上。

启再次闭目感应，片刻后，他睁开眼，很肯定地指了一个方向：“那边。有时候会‘薄’一点。跟着我。”

他当先迈步，走向那能量风暴的边缘。林风四人紧随其后，真元护体，神情紧张到了极点。

越是靠近，越是能感受到那灵气乱流的恐怖。狂风呼啸，卷动着五颜六色、却充满毁灭气息的光带，地面被犁出深深的沟壑，碎石浮空，又被瞬间绞成齑粉。

启却仿佛浑然未觉，他周身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一层极淡的混沌微光，所有靠近他的狂暴能量，如同遇到了无形的屏障，皆温顺地绕行而去，无法伤其分毫。他甚至还能分出心神，指引着身后四人避开最危险的区域。

“左三步，前五步…停！等那波红色的过去…右转，直行十步…”

在启精准的指引下，四人如同在惊涛骇浪中穿梭的一叶扁舟，有惊无险地深入了这片死亡绝地。周围是毁天灭地的能量风暴，他们却行走在一条极其狭窄、相对平静的缝隙之中，这等体验，堪称奇迹！

足足走了一炷香的时间，眼前豁然开朗！

狂暴的能量乱流被隔绝在外，仿佛有一层无形的界壁将其阻挡。界壁之内，是一片约莫数亩大小的天地，灵气充沛而温和，与外面的毁灭景象判若两界！

土地上，阡陌纵横，虽然大多荒芜，但仍有三五畦药田被残存的阵法光芒笼罩着，散发出莹莹光辉。药田之中，零星生长着一些形态奇古、灵气逼人的植株，药香扑鼻，沁人心脾，果然都是外界难寻的珍品，年份恐怕都已超过千年！

“竟然…真的有一处遗圃！”柳依依美眸放光，作为丹师，见到如此多珍稀灵药，难以抑制心中激动。

赵莽也啧啧称奇：“好家伙！这地方藏得可真严实！要不是启，神仙也找不到！”

然而，启的目光却并未停留在那些灵药上，而是投向了药圃最深处。那里，一株约莫人高、通体焦黑、仿佛被天雷劈过的枯树，孤零零地矗立着，与周围生机勃勃的景象格格不入。

但启却从那焦黑的枯树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最为浓郁、也最为隐晦的生机，以及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悲伤和执念的意识波动。

“在那里。”启指着那株焦黑枯树，率先走了过去。

走近了才发现，枯树之下，竟然躺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身着淡青色法衣的女子，身段窈窕，面容被散乱的青丝遮挡大半，依稀可见苍白秀美的轮廓。她似乎昏迷已久，气息极其微弱，身上法衣多处破损，沾满尘土和干涸的血迹。她的右手紧紧握着一枚已然光芒黯淡的玉佩，那玉佩上布满了裂纹，显然正是这残存的护身法宝，在她昏迷后自动激发，勉强维系着她最后一线生机，抵挡着此地残阵可能存在的最后反噬。

而在女子身旁不远处，散落着几件破碎的法器和一个打开的、空了一半的玉盒，盒旁还有几株刚刚被采摘下来、灵气未散的珍稀灵草。看情形，她应是费尽心力闯入此地采药，却不知触动了什么禁制或是遭遇了意外，身受重创，昏迷于此。

“还有人？”林风一惊，立刻示意戒备。吴铭长剑微抬，警惕地扫视四周。赵莽和柳依依则护在启身前。

启却蹲下身，好奇地看着那个昏迷的女子。他能感觉到，这个女子身上的气息很纯净，带着草木自然的清新，虽然微弱，却并无恶意。那丝萦绕在枯树周围的悲伤执念，似乎也与她隐隐共鸣。

“她…快没有了。”启指了指女子那如同风中残烛的气息，看向柳依依，“能救吗？”

柳依依上前仔细探查，秀眉紧蹙：“伤势极重，经脉多处断裂，丹田受损，神魂也因透支而陷入沉寂…若非这玉佩护着，早已…我身上丹药品阶不够，恐怕…”

林风也探查了一番，面色凝重：“此地不宜久留，外面乱流不知何时会有变化。带上她，先离开再说！”

然而，就在柳依依准备小心翼翼扶起那女子时，异变陡生！

女子紧握的那枚布满裂纹的玉佩，最后的光芒闪烁了一下，彻底黯淡、碎裂开来！

仿佛触动了某个开关！

众人脚下的大地猛地一震！那几畦被残阵保护的药田光芒狂闪，随即迅速黯淡下去！笼罩这片小天地的无形界壁也开始剧烈波动，变得极其不稳定！外面那狂暴的能量乱流，似乎感应到了内部防御的消失，开始疯狂冲击界壁，道道裂纹凭空出现！

“不好！核心阵法彻底崩溃了！这片安全地带要消失了！”吴铭厉声喝道！

轰隆隆！

界壁破碎！毁灭性的能量乱流如同决堤江河，从四面八方咆哮着涌入这片小小的净土！那些珍贵的灵药瞬间被绞碎！地面开裂！

“走！”林风大吼，一把抱起那个昏迷的女子，赵莽和吴铭全力撑起护体光罩，柳依依拉着启，五人顶着狂暴的能量冲击，朝着来路拼命冲去！

来时的生路早已被新的乱流淹没，四周皆是毁灭性能量的狂潮！吴铭凭借着记忆和直觉艰难地指引方向，护体光罩在能量冲击下明灭不定，岌岌可危！

启被柳依依拉着，在混乱中回头望了一眼那株焦黑的枯树。

就在那枯树即将被能量乱流吞噬的刹那，启清晰地看到，那焦黑的树干深处，一点微弱无比的翠绿光华一闪而逝，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意味，随即彻底湮灭。

那株枯树，似乎一直在等待着什么，守护着什么。如今，或许是等到了，或许是放弃了。

冲出能量乱流的范围，五人皆是狼狈不堪，真元消耗巨大。赵莽和吴铭的护体光罩已然破碎，受了些震荡。林风将昏迷的女子轻轻放下，脸色阴沉。

这次冒险，灵药一株未得，反倒救了个来历不明的重伤号，而且差点全军覆没。

柳依依连忙再次检查那女子的伤势，脸色更加难看：“不行！她的生机还在持续流失！必须立刻施救，否则撑不过半个时辰！”

可她束手无策！

启看着女子苍白的面容和那不断消逝的生机，又看了看周围荒芜的山野，忽然蹲下身，将手掌轻轻按在女子心口。

“启？”柳依依一惊。

启没有回答，他闭目凝神，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心口净世灵昙的力量，混合着一丝极其细微、被驯服的混沌生机，透过掌心，缓缓渡入女子体内。

这一次，他操控得极其小心，极力避免任何可能伤及对方的波动。

柔和而充满生机的光芒自他掌心流淌而出，渗入女子干涸的经脉、受损的丹田、沉寂的识海…

女子苍白如纸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丝红润。微弱的呼吸变得平稳悠长。破碎的经脉被缓缓续接，受损的丹田被温和滋养…

过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启才缓缓收回手，脸色有些疲惫，却带着一丝欣慰：“好了…一点。不会没有了。”

柳依依连忙探查，顿时惊喜交加：“经脉稳住了！丹田也开始自行吸纳灵气了！天啊…启，你…”她看着启，不知该说什么好。这等于是从鬼门关硬生生把人抢了回来！

就在这时，那女子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极为漂亮的、如同秋水般的眸子，此刻却充满了迷茫与虚弱。她怔怔地看着围着她的几个陌生面孔，尤其是那个脸色略显疲惫、眼神清澈无比的少年，沙哑地开口，声音细若游丝：

“是…你们…救了我？”

她的目光落在启的身上，似乎感应到了那残留的、温暖而充满生机的力量气息，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与感激。

林风上前一步，沉声道：“姑娘，你伤势很重，刚刚稳定。不知姑娘芳名？为何会独自一人闯入那等绝地？”

女子挣扎着想坐起来，柳依依连忙扶住她。她靠在柳依依肩上，喘了几口气，才虚弱地答道：“小女子…苏晚。多谢…诸位恩公…救命之恩…”她眼中闪过一丝后怕与悲戚，“我…我是为了寻‘千年塑魂花’…救我师尊…才冒险闯入那上古药圃遗迹…没想到触动了残留的枯荣禁制…”

塑魂花？救治师尊？林风几人闻言，神色稍缓。看来是个孝徒。

“苏姑娘…”林风正欲再问。

忽然，远处天际传来一声尖锐的鹰唳！一道巨大的黑影正以极快的速度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俯冲而来！其羽翼展开，遮天蔽日，妖气冲天，赫然是一头达到了金丹后期的妖禽！

与此同时，另一个方向，地面传来隆隆巨响，烟尘滚滚，似乎有大批人马正在快速逼近！

“不好！是苏姑娘的仇家？还是那药圃动静引来的？”林风脸色剧变。

刚刚脱离险境，竟又身陷重围！

苏晚看到那妖禽和远处的烟尘，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血色尽失，眼中露出绝望之色：“是…是追捕我的那些人…他们竟然追到了这里…”

启看着那俯冲而下的巨大妖禽和远处逼近的烟尘，又看了看刚刚救活、满脸绝望的苏晚，小小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这些人，很吵。而且，想伤害他刚救回来的人。

他不喜欢。

第五十五章完。